用御史中丞薛云京的话来说:“对于叛徒,大?唐希望的是有?一天能重新把它攻打下来,而不是就?这样将所有?的往事一笔勾销。”
“南诏脱离大?唐,撕毁约定,更是在大?唐最危难的时候,跟着吐蕃一起多次趁火打劫,除非南诏交出雋州、黎州,异牟寻亲自前来向大?唐陛下下跪叩头,此事才?能进入议程。”
所以?大?唐一开始并不感激徐回把南诏使?者带回来,朝中大?臣唯一感到惊喜的是,这是近年?来派往吐蕃且能安然?回来的第一批使?者,尽管只?回来了两个人,可也壮大?了唐兵的士气,驱散了多年?笼罩在朝中大?臣头上的吐蕃人带来的恐怖阴霾。
众臣在给他们加官进爵这件事上是毫无异议的,大?家?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但是陛下似乎认为这稍有?不妥,好几次上朝都对此事采取回避的态度。
有?些臣子擅长揣摩他的意思,沉吟几次之后在朝堂上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徐学士能回来?”
“入吐蕃大?使?那么多,哪一波不是我大?唐最顶尖的人才?,难道是因为徐学士比他们所有?人都更聪明吗?还是因为徐学生比他们运气更好?我看不尽然?。”
“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李泌此时已?接受了李泽拜相的诏令,以?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官位列于殿前,他为人爽快耿直,恢廓大?度,通情达理?,从来都是一视同仁,与人为善,此刻他居然?直接站出来,质问那位谏官:“何故做此言?”
“什么阴谋你说出来,今日你不在此把这件事说明白,以?后出使?国外的大?使?都会因为你这句话不敢回来,我国的使?者一出去直接等于给外国输送人才?。”
“那时候你是不是应该为这件事负全责?”
那位谏官身后的靠山是另一位宰相张载,他并不忌惮李泌,他直接选择回避李泌的假设,接着在自己提起的议题上面发挥他的辩才?:“如果徐学士是高于其?他使?者的人才?,依照南诏喜爱引进中原大?臣的习惯,异牟寻和郑回不会放他回来。”
“如果徐学士不是高于其?他使?者的人才?,那么他更没有?理?由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
“如果他只?是因为运气好才?能回来,怎么能够让异牟寻派出六个使?臣陪同?而且据剑南递过来的情报,南诏军队全程掩护他们过境。”
“如果南诏此举只?是为了跟大?唐重修旧好,又?为什么要遮遮掩掩,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首先把另一个大?唐使?臣抛出去顶罪。”
他请求陛下细细思量,“这其?中有?太多疑点。”
而此时还没有?李泌跟李泽关于跟南诏重新结盟的那一段对话,有?些话他可以?私下里跟李泽说,却不能拿到台面上公然?违背他的意见,他总不能说这是因为异牟寻害怕招来吐蕃的报复,故有?此举,这样的话在朝堂上讲出来太肤浅,还有?很明显的偏袒南诏和徐回的嫌疑,为相,最要注重的就?是不能在陛下面前展现出自己偏袒的一面,而这也是他的原则。
他偏爱徐回,但是他不偏袒。
而且这未尝不是陛下的意思。
因为这件事情在谏官的提议下重新被讨论之后,徐回不仅没有?被接纳,反而被大?理?寺关了起来。
李正己虽然?在后宫,但是身为陛下身边最亲近的宦臣,对前朝的风向也很敏感,他察觉到大?唐跟南诏重新结盟的可能,遂提议:“可以?把徐学士放出来,让娘娘见徐学士一面。”
“也许娘娘并不是出于非他不可的执念,她就?是想确认一下徐学士是否安全,陛下跟娘娘朝夕相处,一定比臣更能察觉到,她对人善良,容易心软。”
“徐学士毕竟是她的血亲,亲人之间的挂念实属平常,这就?像臣刚入宫的时候,也会挂念自己的兄弟姊妹是一样的。”
他已经很努力不去冒犯李泽,一番劝言十分委婉入耳。
“陛下跟娘娘分开两年?,终得相见,难道这不足以?证明陛下跟娘娘之间缘分匪浅吗?天定的姻缘,不是人力所能撼动的。”
李泽若有?所思,一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不就是给她看一眼吗?在他眼皮底下,只?是看一眼,结果并不会有?什么改变,他还可以?利用这一眼,教她看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让她死了那条心,助她斩断孽缘。
最近医师一再叮嘱,近来娘娘见了陛下会情绪激动,陛下最好不要再说出一些刺激她的话。
尽管他出现在她面前,就?是一种刺激,他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每天都尽量早点回来,一日三餐也要陪她一起,好让她重新适应自己。
今天在他的连哄带骗,威逼利诱之下,她勉强用完了晚膳,比前几日要多吃进去一点,李泽感到很满意,觉得今天可以?到此为止了,叫来宫婢将膳食撤下去。
掌管膳食的宫婢离开之后,掌管药饮的宫婢又?端来了药碗,告诉他这是娘娘的安胎药,要在晚膳后的两刻钟时间服用。
徐直还在对他不满,她一生气就?是这样垂着眼睑看也不看他一眼,要是在以?前,她表露出这般模样多半是跟徐回有?关,他肯定会强迫她收起来对他的不满,但是现在,她的不满纯粹是因为发生在他和她之间的一些很细小?的事情,譬如他多逼她吃了两口饭,没能吃到爱吃的青菜,想吃的肉被他换掉了……诸如此类,这种跟他置气摆出的小?模小?样落在他眼里还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