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魇老祖留下的血色玉简如同烙铁般灼烧着徐易辰的神经。
然而,胸口舍利子那突如其来的、带着诡异悸动的温热,却像是一盆冰水混杂着迷雾,瞬间将他从纯粹的道德困境中拉扯出来,投入了一个更加深邃、更加令人不安的疑惑漩涡。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挤出一丝疲惫,对依旧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凌清瑶道:“清瑶师妹,此事关乎重大,我需要绝对安静地思考一下。
你先回去休息,或者帮我留意一下宗门外围的动静,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墨长老和我。”
他将一枚紧急传讯符塞入凌清瑶手中,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凌清瑶看着他眼中深藏的沉重与一丝她无法理解的困惑,咬了咬唇,最终点了点头:“徐师兄,万事小心。我回去找师尊商议一下加强支援宗门警戒之事。”她知道此刻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不如去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送走凌清瑶,徐易辰立刻开启了辰霄阁所有的常规防御,随后身形一闪,通过一条隐秘的通道,进入了位于地下百丈深处、连墨长老都知之甚少的绝对密室。
这里是他最后的避风港,四壁镌刻着层层叠叠、融合了阵法与前世密码学理念的复合符文,灵光流转,将一切气息、能量波动乃至因果牵连都极力隔绝在内。
密室内空空荡荡,只有中央一个简单的蒲团。徐易辰盘膝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所有杂念排出脑海,将心神彻底沉入识海,所有的感知都聚焦于胸前那枚紧贴皮肤的舍利子吊坠。
往常,这枚祖传的舍利子给他的感觉,是如同春日暖阳般的温和、宁静,能涤荡心神,增强感知,稳固魂魄,充满了佛门特有的慈悲与祥和气息。
但此刻,它却在持续地微微烫,散出的能量波动不再是纯粹的安宁,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亘古之前的古老与晦涩意蕴。
更让他心惊的是,在这股波动中,他清晰地捕捉到了一种对“灵魂本质”、“肉身容器”、“灵肉契合度”等概念的、极其深邃而客观的“理解”,这种理解冰冷、精确,不带有任何情感色彩,仿佛是在陈述某种宇宙规则。
“佛门舍利,讲究渡世救人,慈悲为怀,视肉身如皮囊,灵魂需解脱。
为何会对魔道这种掠夺他人肉身、抹杀灵魂本源的夺舍之术,产生如此诡异的‘共鸣’或‘兴趣’?”徐易辰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巨大的矛盾和不解。
这完全违背了他对佛门教义的认知,简直是南辕北辙。
带着巨大的疑虑和一丝冒险的冲动,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引导那一丝异动的舍利子能量,并非去炼制,而是纯粹在识海中进行推演,模拟构建那“鼎炉系统”的核心逻辑与能量回路。
刹那间,异变陡生!
他脑海中仿佛被投入了一颗信息炸弹,无数关于生命形态优化、肉身潜能极致开、魂魄本源滋养与塑形、灵与肉如何达到完美契合状态等等庞大而精深的碎片化知识,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至!
这些信息并非来源于他之前学习的任何炼器知识或现代科学理论,其源头,赫然便是那枚正在微微震颤的舍利子本身!
这些信息流冰冷、客观到了极点,不带有任何善恶、对错的道德评判,更像是一套高度达、系统化的、关于“如何优化和制造更完美生命载体”的纯粹技术资料库!
其中涉及的一些对灵魂本质的剖析、对肉身枷锁的破解思路,其精妙与深入程度,甚至隐隐越了血色玉简中血魂宗所提的要求,站到了一个更宏观、更本源的层面。
徐易辰感到一股寒意从灵魂深处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这舍利子的前任主人,那个所谓的“造化佛宗”,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它似乎根本就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青灯古佛、慈悲渡世的佛门!
其对灵魂和肉体的研究深度和广度,已经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近乎“造物”的恐怖高度,其技术路径的某些方面,竟然与魔道追求的“夺舍容器”、“完美鼎炉”等技术领域,存在着某种惊人的、不谋而合的相似性?!
一个可怕而颠覆性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混乱的思绪。
或许,在这修仙之路的某个极高层次,佛与魔,在探索生命奥秘、追求力量本质的某些终极“技术”层面,其认知和手段,并非完全水火不容,只是最终运用的方式、秉持的初心和所要达成的目的截然不同?
这枚舍利子所传承的,更像是一种中立的、越了简单善恶分野的、关于“系统化改造和进化生命”的某种至高知识体系?!
这个现,让徐易辰一直紧绷的道德焦虑感,奇异般地稍微减轻了一丝。
如果知识本身只是工具,无关正邪,那么关键就在于使用工具的人和他的目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轻松,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警惕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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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这种源自“佛门”却又近乎“魔道”的禁忌知识,去为血魂宗服务,无异于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玩火自焚,稍有不慎,就会彻底迷失,万劫不复。
然而,反过来看,这越当前认知维度的知识,也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在绝境中周旋的可能性!
血魂宗再强,他们对灵魂和肉身的理解,恐怕也未必能完全覆盖这舍利子中蕴含的、更为古老和本质的知识!
徐易辰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混合着决绝与疯狂的厉色。
妥协,看来是不可避免了,为了百炼宗的存续,为了身边人的安全,他必须接下这个订单。但是,如何妥协,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他决定,接下血魂宗的订单。
但他要做的,绝非简单地助纣为虐,按照血魂宗的要求制造一个完美的“鼎炉系统”。
他要利用舍利子提供的、越血魂宗认知的深层知识,精心设计一个表面上完美无瑕、甚至在某些方面“额”完成任务,实则在其最核心、最本质的逻辑中,暗藏下基于更高维度原理的、足以在关键时刻反噬甚至控制使用者的致命后门!
这是一场走在刀尖上的豪赌,赌的是血魂宗无法看穿这源自“造化佛宗”的隐秘手段,赌的是自己能在魔道的虎视眈眈下,火中取栗,寻得一线生机!
风险巨大,但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破局之路。
他拿起那枚血色玉简,眼神变得冰冷而专注,开始以舍利子提供的全新视角,重新审视其中的需求。
一个极其危险而大胆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勾勒出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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