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车开走,她才转身进了出发大厅。
这个时间,她那趟航班还没开始值机。她也懒得拖着行李到处跑,索性在就近的休息区坐下。
她漫无目的地看了会儿手机,觉得没什么意思,瞥了眼屏幕上的时间,才过去十分钟。
时间似乎过得格外慢。
她早早出发来机场,不是因为无事可做,也并非如司机师傅说的,担心深夜打车不安全。
她只是单纯想着,当她拿着行李、踏入机场,或许更早一些,当她走出家门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她已经“开始离开”。
如此,她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不远处,电子屏幕上不断变换着航班号。她呆呆地望着,思绪涣散时,包里的手机震动一下。
是林知微发来的消息:「珍珠,快要出发去机场了吗?记得要吃晚饭。落地安顿好自己后,有空给爸爸妈妈报个平安。」
姜暖瑜回复了一个“好~”的表情,又打了一串字发过去:「会按时吃饭的!」
她虽这么说,当下却属实没什么胃口。
收了手机,她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照例先检查了邮箱,确认没有需要即刻回复的邮件,便开始挨个浏览订阅的推送。
离职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对行业动态的了解一点也没敢停。她依然习惯性地在浏览资讯后,把自己的想法整理进备忘录,方便将来正式工作时参考、利用。
推送邮件里,一篇有关某设计师最新系列大秀的文章引起了她的兴趣。
她把整场秀的视频、还有设计师的专访都找出来细细观看,又顺手搜了设计师提到的那本灵感来源的书,买了电子版开始阅读。
就这样,时间终于一分一秒过去。等她再抬眼,屏幕显示她坐的那趟航班已经可以值机。
虽已是深夜,出发大厅里依然人来人往。她托运了行李,顺利过了安检海关后,在靠近登机口的咖啡厅里,继续读刚才那本没看完的书。
直到身边同一趟航班的人陆陆续续起身去排队登机,她才回过神,收了电脑。
她的座位在中间那组靠走廊的位置,不影响其他人进出。她本就打算睡一路,于是从坐下开始便阖着眼皮酝酿。
飞机延误了一会儿,机舱里,人们低语交谈着。除了中文和英文,姜暖瑜忽然发觉,蹦到耳朵里的法语,她竟然也能听懂几分。
她本该觉得稍许宽慰,毕竟这意味着,她有了在法国生活最基本的能力,可她心头却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在蔓延。
离开京城去巴黎,是她想做的选择,也是她不愿面对的选择。
叶霁说她逃避的,是梁齐到底喜不喜欢她这个问题的答案。这没错,但也不全对。
除了这个,她选择逃避的另一个原因,正是她意识到了:就算她能确认梁齐对她的感情,就算她有机会在未来得到他同等的喜欢,她还是会选择离开他去巴黎。
这让她隐隐恨自己。
她的这个选择,让她成了一个背叛者。
她背叛了那个全心全意喜欢梁齐的自己,背叛了她对梁齐的感情;她也背叛了梁齐可能已经对她产生的好感,从而背叛了梁齐。
她无法原谅她把自己看得比他重要,无法原谅在梁齐的爱和在巴黎的事业之间,她做了那个更现实、更冷酷的选择。
她这么选,或许本没有错。可每每想到梁齐,想到他带给她的温柔,想到他从未言说、她却分明感受到了的他对她的情意,心里的那个声音就在说:「在梁齐这里,她错了。」
她是个会自欺欺人的精明笨蛋。
只要她不去面对那个可能的答案,她就不需要为自己的离开而感到愧疚、痛苦撕扯。
她是个自私的胆小鬼。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
起飞后,飞机飞行逐渐平稳,客舱灯光昏暗,身边的乘客鼾声渐起。
不知是不是那杯咖啡的缘故,国内时间已过了早上六点,姜暖瑜还是没能睡着。
手机连着飞机上的Wi-Fi,她戴着耳机,随机播放着推荐的歌曲。
一首轻柔的爵士乐后,一个女声婉转地徐徐唱着:
“……
ellme,whaamIoyounow,
(我想知道,你对于我)
Arewememoriesfading,
orsomehingsillwaiingahead,
(属于过去还是未来)
ShouldIcallyoumylove,
orjusanoherfriend,
(我无法定义我们的关系)
AmIsillallowedocallyou,
orwouldyouraherIneverreachouag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