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字字清晰的道:“侯爷说了,小姐做出那等错事,本是要按家法,直接处死的。”
“可侯爷念及父女之情,愿意给小姐一条生路。这条生路,便是远嫁落魄门户,以后不能再兴风作浪。”
“若小姐不想要这唯一的一条活路,侯爷也只能忍痛送小姐即刻上路了。”
“现在,亲事耽误不得,小姐到底是要嫁人,还是要自裁。”
“请即刻选!”
沈瑾脖子上抵着的钗环,已经陷入皮肉里,血流过脖子,再没入衣襟。
她没有再继续用力了,因为她看着那托盘上的三样东西,就已经头昏脑胀,只觉天地都失了颜色。
她不敢置信,她怎么能置信?
她父亲真的要她死!
她堂堂侯府嫡女,竟然要因着一件还未生的事情,而被自己父亲逼上绝路。
许久许久,她踉跄了一下,目光看向外头。
她语气不甘:“父亲真的要我死吗?”
沈毅耳聪目明,听得见那微弱的声音:“我不希望你死!”
“所以让你嫁人,可你若是不想嫁人,便只有死!”
沈瑾泪流满面,突然冲了出去。
陈伯一时不察,没拦住她,赶紧跟了出去
然沈瑾不可能冲出这间厢房,更不可能冲出这座侯府。
她来到沈毅面前,面目狰狞,满眼怨恨的看着他。
“凭什么?父亲凭什么这么对我?”
她手指着沈瑜:“她不过是个卑贱外室所生的庶女!我就是害她又怎样?不是没害成吗?您不是已经阻止了吗?”
“为什么要为了给一个庶女出气,而这般对待我这个嫡女?”
沈毅抬眸看她,慢慢站起身来。
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沈瑾面前。
这样压迫感十足的距离,沈瑾却是一点都不怕他了,仰着头,眼神越怨恨。
沈毅抬手就是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
他垂眸看着这个女儿,眼神和语气也带上了怨恨:“你看不起沈瑜,你欺负沈瑜,都可以!你自恃嫡出,心气高也可以!”
“你母亲自恃正妻地位,打压得妾室无所出也可以!”
他怒吼:“可你为什么要害人?为什么要像你母亲一样?为什么要害人性命?”
“我身为武将,上过战场,杀过数不清的人!可那是身不由己,我身为将军,必须要保家卫国,斩杀敌人!”
“可除了敌人之外,我从未杀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你这个内宅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又凭什么杀人?谁给的权利,让你和你娘杀人?”
“是她们威胁到你们的生命,让你们不得不先下杀手吗?”
“你们只是为了你们的私欲!”
“贪得无厌,歹毒至极!”
“人有高低贵贱之分,可也有王子犯事,与庶民同罪之法!”
“我大靖哪条律例,允许一个贵妇人,和千金小姐,能随便杀人的?”
“你没成功害死沈瑜,是因为天道看不下去,才让我阻止了这一切,而非你悬崖勒马!”
“你必须得承担后果!”
“可我作为你的父亲,我还是愿意放你一条生路,去嫁人!去嫁一个永远无法让你兴风作浪的男人!”
“也永远不会欺负你的男人…这是我做父亲的,最后的仁慈。”
“想死还是想活,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辰!”
沈瑾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沾湿了眼前的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头看着高大的父亲,带着泣音说道:“父亲亲自来到这里,同我说这些,就是让我自己了断,做个明白鬼吗?”
沈毅:“我是来送你出嫁的,你夫君不敢欺你。”
沈瑾不说话了,眸光下垂又再次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