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都不曾废去修为,这岂非纵虎归山?养痈成患?此人日后多半走上邪路,到时必成我仙门心腹大患!”
“是啊,众长老们到底怎么想的?灵丹被偷、被打,就这么轻易原谅他?”玄月客栈装修古雅,在入口处的大堂墙上,挂着一把琴、一方棋盘、一幅字、一张画。
赵深至少算是懂画那副彩墨笔触滋华、不假雕饰,几根葫芦和小雀鸟儿相映成趣,画师功底可见一斑。
如此推测,琴也该是好琴了?实在太痛了,这群人还闹内讧,吵得他想骂又好笑。又笑不出来,因而在旁人看来,他此刻满是痛苦的双眼里,满是绝望般的平静。
楚丹樨平日里一向克制,此时却心疼得哽咽,握着他的手掌亲吻掌心,一行泪顺着脸颊落下:“阿玄,阿玄……”
很久以前,月华城中永夜,一轮月下。
那皎洁清辉中,有人一直望着他,而他那时不曾在意。
若是时光能重来……早朝以后。
赵离玄特意沐浴焚香,认真打扮。要求读史书,赵离玄觉得没毛病。
他什么也不记得,想不起来可不就得重新看嘛!
失忆之人如夜行烛灭,两眼一抹黑,难免心慌气短。
这若换成旁人遇上这么个复杂局面又哪能像他一般顽强活泼上蹿下跳?早抖抖搜搜哭晕在龙床上了。
当然,赵离玄也知道姜沉自不会让他轻易得逞。
就姜沉适才那表情此人绝非心甘情愿让想他知道全部过去!!!
也是,再怎么宠溺纵容,人家始终也是囚禁天子的摄政王。别把权臣不当权臣。
史书却不会骗人。
大夏泱泱两百多年,史官们这点铮铮傲骨还是有的。
记得前朝,便有史官拼死照实记录昏君荒谬言行而名留青史的故事。
据说昏君嫌弃如实记录害他丢面,命史官删改,但史官宁死不删。昏君暴怒把史官下狱,便换史官大儿子继续照实写,昏君又把大儿子下狱,二儿子依旧照实写。
二儿子淡定道,无妨,我家还有两个弟弟。弟弟将来还会生儿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如此一来,就连昏君都良心过不去了,长叹一声,我确实荒淫无道,写吧写吧。
铮铮傲骨,便是如此。
至于所谓《起居注》被火烧失灭什么的
即便真有大火,一国之君的贴身史料也定有多人誊抄备份、分地而存,不可能全被烧掉。
一大桌好菜已备齐,暗戳戳摩拳擦掌严阵以待、翘首昂盼。
结果,等了良久,姜沉也没有来。
午后东阳暖煦,一片莹白覆在金色的琉璃瓦上很美。
赵离玄:不慌,许是公务繁忙,拖住了。
下午,皇帝的准备就更充分。
还特意让小侍女给他绑了个高马尾,俊朗程度有增无减。
更私底下蓄谋了一堆讨好姜沉、哄吹姜沉、夸夸姜沉的溢美之词。
等姜沉来了,我今日,就是姜沉的夸夸狗!
皇家颜面什么的,不存在。
趁着姜沉没到,赵离玄又去翻了屋里一大堆史书,想看看别的圣君明帝都是如何笼络爱卿们、花式夸夸爱卿们的。
不翻不要紧,一翻,赵离玄彻底服气。
古人云,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古人诚不欺我,以前的皇帝是真的会!
瞧瞧,你瞧瞧
“真正累了爱卿你了,我都心疼得落眼泪。”
“我与卿君臣之情,乃无量劫之善缘同会,岂泛泛之可比拟?”
“上次见爱卿,爱卿瘦了,我心里难过。”
“我此生若负了爱卿,从开辟以来未有如我之负心之人也。”
“喜也凭你,笑也任你,气也随你,愧也由你,感也在你,恼也从你,凭谁动你一毫毛,便是我的无能!”
“两件事。”
赵离玄冷汗涔涔,咬着牙,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在颤抖,但每一个字都异常清晰。
“你们……听好。”
“安城内有敌军内应。掘地三尺,找出来。”
“还有,明日,最迟后日,秀城的樱祖定会……撤军。”
“因为,姜沉他……”
他实在没了力气,喘息了片刻后,断续着只说重点:“总归,霄凌,你和钱奎、阿铃一起,趁秀城空虚,务必……一举拿回。”
“战术不决,你听钱奎……战略不决,听阿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