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调整了站姿,模仿记忆中安平郡主那混合着骄傲与脆弱的独特气韵,以郡主的语气,轻声却清晰地复述了那句话:
“大哥,安平好后悔,安平心里疼。”
话音刚落,她便迅恢复自身姿态,垂敛目道:“王爷,望舒僭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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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垂的视线,恰好捕捉到东平王放在桌面上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紧接着,是一声带着痛惜与愤怒的低语:“安平糊涂!”
花厅内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
望舒屏息静气,不敢多一言。
她深知彼此身份云泥之别,即便王爷此刻念及兄妹之情,她也绝不敢倚仗这份情谊肆意妄为。
约莫过了一刻钟,东平王似乎才将翻涌的心绪强行压下,他抬眼看向望舒,语气缓和了些:“你不必如此拘谨。”
他似陷入遥远回忆,声音飘忽。
“小妹幼时,被父王、母妃,乃至皇伯父娇纵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后来皇伯父赐她‘安平’封号,便是希望她能安宁度日,平安喜乐。
‘安’是安静,亦是平安,‘平’亦是取平安之意。
这是长辈们对她最深的期许……”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沉痛。
“万没想到,她当年一气之下,远嫁北地。
初始几年,尚能与父王母妃通信,后来却渐渐断了音讯。
本王写去的信,她竟一封也未回过……
我只当她心中怨恨我这个兄长,又听闻她在北地一切安好,便也狠心断了联系。”
望舒听到这里,心中巨震,这竟与郡主所言截然相反。
郡主口口声声说是兄长怨恨她,不肯原谅,而王爷这里,却成了郡主单方面断绝了往来。
她脸上控制不住地闪过一丝惊诧,虽迅收敛,却如何能逃过东平王那虽老迈却依旧智慧的眼睛?
“林夫人,”东平王目光虽是平和,但语气里压迫感极强,“你方才神色有异,可是另有说法?”
望舒心中叫苦不迭,暗恼自己定力不足。
道出实情?兄长和外祖母的叮嘱言犹在耳,王府内部水深莫测,贸然卷入,祸福难料。
她飞权衡利弊,眼下王府局势未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定了定神,选择避开当年具体恩怨,只陈述表象,小心翼翼回道:
“回王爷,堂祖母她只反复言道,是您不肯原谅她,不愿见她,拒绝与她说话。
故而望舒方才听闻王爷之言,才觉两下里说法似乎相左。”
她刻意模糊了信息源头,仿佛这只是郡主单方面的抱怨。
东平王闻言,脸上怒意骤然升腾,连道三声:“好!好!好!”
他胸膛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此人当真厉害,害得我们兄妹四十年不得相见,竟连书信往来也从中作梗,令我们彼此误会至此。”
望舒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惊得心头紧,生怕被迁怒。
在这个王权至上的时代,她与东平王毫无交情,对方若真要怪罪,她毫无反抗之力。
她只能垂默立,等待王爷接下来的反应。
怒意勃了一阵,东平王才渐渐冷静下来,他看了望舒一眼,语气复杂:
“你不必惊慌,先坐下吧。
无论如何,你既是安平认下的侄孙媳妇,她能托你带此重要信件,足见对你信任有加。若不是你亲自带来,我还收不到她的信。”
他沉默片刻,似在做出某个决定。
“本王会在扬州盘桓一段时日,或许会时常叨扰。
稍后你与你兄长言明,本王欲暂居他府上。
我看你二人宅邸相近,往来倒也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