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小秦?”
“不准叫我小秦。”秦观臾闷声说,末了他又不由委屈:“我也不想像今晚那样拖后腿……”
沈迁辞无奈地笑了笑:“不是来问你拍摄的事,告诉沈老师,为什么不开心?”
秦观臾惊讶回头,他以为大家都在为拍摄进度着急,却没想到沈迁辞特意找过来,居然只是为了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他又将头扭了回去,面对着沙发背,闷声问:“我是不是比姜维差远了?”
“……”沈迁辞实在没想到,在这种话题下居然还能听到“姜维”这个名字,他真的很好奇:“为什么要和姜维比?”
可秦观臾却误会了他的话,小声说:“我是不是连和他比都不配……”
沈迁辞哭笑不得:“注意审题啊小秦,我可没要拿你和别人比较。”
小秦竖起了“狗耳朵”,眨了两下眼睛,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现在姜维也在这里拍戏,你会不会觉得如果当初同意李大鹏和卢天工的主意,把姜维请来拍摄,才是更好的选择?”
“不会。”沈迁辞不假思索地答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顾虑?我从始至终不都是在坚持让你来吗?我要是想和别人拍摄,当初还为了选角的事情和你吵什么架?吃饱了撑的吗?”
秦观臾嘴角忍不住地想要往上勾,拼尽了全力才压下去,“那你会嫌弃我拖后腿吗?”
“拍摄这种事呢,有时候进入不了状态是很正常的。”
沈老师今天特别有耐心,甚至还轻轻揉了揉秦观臾的脑袋,“我一直觉得,你就是最好的,你看你今天表现得多好,大家都觉得你长得好看,本事又强,没有人比你更好。”
被哄好就是这么简单,这下小秦总的“狗尾巴”也要翘起来了。
“我觉得我好像又行了。”
“又行了?”沈迁辞挑眉,“歇会儿,待会儿能拍多少拍多少,拍完咱们一起去给馒头洗澡。”
——
晚上的戏是要拍摄秦时安被老爷子叫去谈话后的片段。
真成了“鬼”的程喻饴百无聊赖地在书房里等他,直到月上枝头,秦时安才终于出来。
程喻饴忙不迭地迎了过去,发现对方手里还捧着一盘樱桃。
秦时安把门窗紧闭,然后把樱桃塞给了程喻饴。
“这樱桃看起来好新鲜。”程喻饴塞了一个进嘴里,“你不会刚叫人去摘的吧?”
秦时安笑道:“是啊,你为了樱桃跑进我家,要是不给你吃上一口,你偷偷跑了,半道上被道士抓了怎么办?”
程喻饴咧了咧嘴,但很快他又敏锐地发现,秦时安轻松的语调下似乎并不那么愉快。
“你心情不好啊?发生什么了吗?”
秦时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你怎么知道?”
“鬼能闻到人情绪的味道。”程喻饴说,“你身上泛着苦。”
秦时安震惊:“真的假的?”
程喻饴:“假的。”
“……”
两人无言半晌,秦时安才叹了口气,说:“我们最好的糕点师傅上个月回乡探亲的时候,被日本人杀了。”
程喻饴拿樱桃的手一顿。
“你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太平啊?”秦时安双腿交叠,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
程喻饴:“秦秾最近不太好吗?”
秦时安:“现在世道太乱,糕点师傅一走,秦秾自然会受到很大影响。”
“你爸把你叫去了一下午,是训你了?”
“也不算训吧,他把秦家的担子放到我肩上,我确实还不够好。”
“别这样说,你已经很好了。”程喻饴坐到他对面,“我嘴巴刁,这一片的人家都种了樱桃,可我偏来了你家。因为你人好,所以你家的樱桃比别人家的甜。”
秦时安哭笑不得:“还有这种说法呢?”
“我既当过人,也当过鬼,懂得肯定比你多。”程喻饴脸不红心不跳,张口就道:“日子会太平的,一个月后,你也会有新的糕点师傅的。”
秦时安只把他的话当安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看着他脖子上那个小巧的白色物什。
“你脖子上的是什么?”
程喻饴捧起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相机,说:“相机,也是我的记忆。”
“记忆?”
“灵魂需要肉。身承载,记忆当然也需要被妥善安置。”
秦时安不敢苟同:“难道不是人的肉。身承载灵魂,人的灵魂承载记忆吗?”
程喻饴闷声说:“可人最擅长遗忘。”
秦时安淡笑:“遗忘和被遗忘都是世间常态。”
程喻饴黯然地垂下了眸:“但总有不想忘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