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刘晓红恋爱了。
对方是个嘴巴甜的男人,他对她好,逗她笑。
他说自己在做小生意,攒了不少钱,让她别上班了,跟他回老家,他养她。
刘晓红需要爱,也正需要有人给她一个家。
她考虑了很久,把辞职的决定告诉陈为霞。
陈为霞非但没有祝福,反而骂她:“你有病吧?”
刘晓红忐忑道:“……他真的很好的。”
“好在哪?”
“他爱我啊。”
陈为霞嗤了一声:“你知道当年那男的怎么进我们家门的吗?穷的叮当响,就嘴上跟抹了蜜似的,他也说爱我妈,可结果呢?动动嘴皮子要什么成本?”
刘晓红说:“他还说可以养着我,不爱我,怎么会愿意养我?”
陈为霞连嗤都懒得嗤了:“你要嫁就嫁,以后别说认识我。”
刘晓红眼圈红了,小声说:“对不起,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必须要有根。我以前的家给不了我根,我得在别的地方扎下根来,安一个家。”
陈为霞告诉她:“天上有种东西叫流浪行星,它不需要扎根也能活,还活得很好。”
刘晓红说:“那是你,我不行,别人也不行。”
有了妈妈的教训,陈为霞不考虑成家,她给自己的人生定制了两个五年计划。
第一个五年,养精蓄锐,攒足本钱。
第二个五年,把继父和继兄都杀了……
她一定要拿回妈妈的公寓。
如果人一定要扎下根来才能生存,那她就做自己的根。
时光荏苒,再见面已相隔了二十多年。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
丈夫开的彩票店又倒闭了,只能去夜市上摆摊卖套圈。
两人活了半辈子,依然窘迫得需要租房住。
拎着行李搬到群星的那天,刘晓红望着楼顶闪闪发光的金字招牌,和气场强大的房东,怔住了。
她也从房东的眼底看出了一丝难掩的惊讶。
多年未见,她们一眼就认出了彼此。
这些年刘晓红总会想起,那年下工后,陈为霞带她去服装厂后院的荒草地里奔跑。
两人漫无目的,跑得筋疲力尽,最后一身大汗,坐在河边气喘。
日光在河面洒下了粼粼的金粉。
陈为霞捧了把水洗脸,小狗一样晃头,水珠到处甩。
刘晓红掏出手帕,替她擦干净:“看你,这副样子以后谁敢要?”
“不要就不要,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好。”
刘晓红抱着膝盖坐在好友身旁:“可人需要被爱啊。”
陈为霞说:“那就自己爱自己。”
二十多年来,刘晓红反复回忆起那一天那一幕。
水珠在陈为霞碎发上颗颗闪耀,反射着太阳的光亮。
那一刻,刘晓红分明看见好友身上长出了野蛮的翅膀。
—
群星公寓,一楼客厅。
装死老鼠的小桶放在门口,陈龙瞥了眼,嫌弃地把它踹到外面去。
“你知道是谁干的?”她问刘晓红。
“……不知道。”刘晓红扭过脸去,声音嘶哑,“你别问了。”
陈龙就真没再问了,看着刘晓红回房。
梁逸诚:“干嘛放她回去?明显就是她的死鬼老公干的,你报警啊!”
陈龙:“别在这狗叫,滚回去睡觉。”
梁逸诚:“……老子是善战的狼!”
善战的狼被赶回窝里了。
陈龙把灯一关,也打算回屋。
许时漪追着陈龙上楼:“陈姨,你为什么不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