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会无条件帮助一个陌生人。”
“别人都不会,我就得和他们一样吗?看到需要帮助的人,而我刚好有能力,上前帮忙有什么不对?这不是作为人类最基本的同情心和道德感吗?”
……作为人类。
池信的神经被刺痛了一下。
“这个时代真奇怪,人人心底都藏着善意,人人表面都很冷漠。因为害怕付出被辜负,所以就吝啬于付出,宁愿做一个冷漠的胆小鬼。”
许时漪神情坦然地说:“我才不当胆小鬼。”
她往池信面前的杯子里倒茶:“还没问你呢,你要任子阳帮你做什么事?”
刚才任子阳只提起两人做了交易,所以昨晚池信才会帮他在庆典上洒传单,可具体细节许时漪并不清楚。
池信捏起茶杯的边沿,把她刚倒的茶泼到地上,语气冷淡:“不关你的事。”
“……拽什么拽啊。”许时漪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咕哝着,又出于强迫症,把他杯里的茶给续满了。
该怎么提起在第五所里看见的那个人呢?
直接问会被池信当成疯子吧?她也没办法解释穿越的事。
许时漪就迂回了一下:“问你个问题,你爸帅吗?他年轻的时候跟你长得像吗?”
池信再一次把茶泼到地上:“你没屁放了?”
“……”
这人的怨气好重,跟个男鬼一样。
委婉的问法大概是行不通了。
“你有某种超能力吗?”这一次,许时漪直截了当,问出了困惑已久的问题。
雨夜的地铁,三十年前的第五所……她不知道池信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也知道那人究竟是不是他。
可她知道,池信一定有秘密。
池信沉默了。
头顶的篷布破了个小孔,夕阳从缝隙中泄下。
茶壶口飘出的水雾袅袅着朝上,茶香氤氲在光影里。
他盯着许时漪,目光锐利。
许时漪没有闪躲,平静地回视他。
对视许久,池信先挪开了视线,转头望着路边的树:“就算因为任子阳的事重新产生了交集,我们之间也不是可以坐下谈论这种话题的关系。”
“那我们算什么关系?”许时漪问。
池信愣了一下,随即眸子里燃起一团黑色的火:“你说呢?”
许时漪被问住了。她的眼珠大而亮,瞳仁漆黑,鸦羽般的睫毛扑闪扑闪,给人一种清澈的感觉,望着人时眼睛炯炯有神,像颗小太阳。
她居然在很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没关系。”想了很久,许时漪实事求是地说。
池信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对,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早就没有关系了。一直都没有关系。
“可没关系的人就不能坐下来聊聊吗?”许时漪的眼神既干净,又天真。
“你不怕我杀了你?”池信冷笑。
许时漪静了静,继而认真地劝导他:“池信,你不要老是说这种会被人当成精神病的话。”
“……”
池信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茬,只觉得她装傻的模样好碍眼。
“算了,跟你说话就是浪费时间。”他起身离开,“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许时漪一愣,想也没想就追上去:“池信,你等一下——”
服务员正要给隔壁桌上茶,不料被台阶绊了一下。
他身体一个踉跄,托盘离手,茶壶飞出,里面滚烫的茶水竟直朝许时漪脸上泼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许时漪来不及闪躲,本能地扭过头去,可她知道,避不开了。
预想中滚烫的茶水却没有落下。
许时漪回头一看,池信居然挡在了她面前。
他明明都走出茶棚了,这一秒却闪现在她身前,就像那晚地铁站里一样。
……许时漪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他刚才或许并没有走出太远?
滚烫的茶尽数泼在池信身上,弄湿了他的衣服。
许时漪惊愕的眼睛微微瞪大。
在茶水接触皮肤的一瞬间,她看见池信锁骨上炸开了点点血花,血渗出来,蜿蜒流进了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