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员外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门外闹哄哄一片,七嘴八舌的恭贺声纷至沓来。
“恭喜江员外寻回爱女,恭喜恭喜!”
先进来的是杭州知府,姓杜,随后又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均是面上和气,一副与江员外交好的样子。
此前他们皆是江员外私下拉拢的对象,或多或少从江家这里得过好处,今日受邀,便如猎犬闻了肉香不请自来。
江员外脸色僵硬一瞬,他根本没有给其他官员下帖,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来都来了,拒之门外无疑会得罪他们,便只好低声下气的赔笑,“诸位大人快快请进。”
看着鱼贯而入的大小官员,他脸色越发难看,除却最初拉拢时,他给这些人孝敬了不少银子,后来他只有求人办事时才会将人请来。
这次也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居然一窝蜂涌来了,他江家不破点财还真不好打发这帮人。
最要紧的还是麻烦,他今日的设宴就是为了拿下平西郡王与赵清仪,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来了反而害他束手束脚。
“去通知前院,计划有变。”
宴厅里,诸位大人互相见礼,楚元河的县令身份在这堆人里根本不够看,座位便设在角落的位置,还是江员外进来后活络了气氛,才算彼此认识,当下就有人主动向楚元河敬酒。
赵清仪提醒他小心应对,便开始暗暗观察四周,试图寻找赵漫仪的踪迹。
宴席在推杯换盏中渐入佳境,江员外为稳住局面,拿出不少压箱底的宝贝,借着赏玩之名一一送出去,还不忘拉着楚元河叙话吃酒。
楚元河晓得外人在场,江员外不好下手,便主动递了时机,扶着额角佯醉,询问可有厢房供他歇息。
江员外一听喜不自胜,他正愁着大庭广众不好动手,真是瞌睡遇上枕头了,忙吩咐美婢上前搀扶。
赵清仪抢先一步,掺着楚元河的胳膊。
看他酡红的面颊,她都拿捏不准他究竟是真醉还是装醉。
楚元河酒量还不错的,她还没见过他吃醉的样子,莫非今日的酒里下了东西?
上回为维护自己,他暴露了会武的事实,倘若江员外真的要帮女儿复仇,定会第一个拿下*楚元河,下药无疑是最直接有效的。
思及此,赵清仪心中警铃大作,赶紧搀着楚元河出去,步入廊下,她便开始摇晃他的胳膊,“你醒醒……”
“夫君?醒醒……”
唤了两声,楚元河都是那副醉醺醺的模样,大半重量压在她肩头,口中只剩几个不成音调的呓语。
赵清仪心急如焚,瞅了眼后方,两个美婢正不远不近的跟着,逃又逃不掉,她索性咬紧牙关,在楚元河腰侧掐了一把。
楚元河倒吸一口凉气,却依旧醉得不省人事。
赵清仪更急了,不会真被下药了吧?
后头的美婢大抵也观察出了端倪,当即越过她二人走在前头,推开一间厢房的门。
“元大人先在此歇歇脚,奴婢去给大人准备醒酒汤。”一个美婢退下,另一人便守在门口。
赵清仪绞尽脑汁在想该如何脱身,楚元河已经不省人事了,光凭她自己,恐怕很难逃出这座庄子。
便在此时,门口的婢子屈身行礼,“小姐。”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水红长裙,面戴薄纱的女子袅袅婷婷而来,身后还跟了一大帮奴婢以及护院。
果然来了。
赵清仪扶着楚元河坐好,抬眸直视门口的方向。
“大姐姐,别来无恙啊。”女子娇笑着,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一张精致姣好的面容。
熟悉的五官,唯左边脸颊有一道刺目的伤疤,自眼尾划至嘴角,如同狰狞的蜈蚣横亘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认出的她的那一刻,赵清仪心里反而镇定不少。
“我都变成这样了,大姐姐还能认得我。”赵漫仪抚着脸颊上的伤疤,眉眼里尽是刻骨的恨意,“也对,是你亲手毁了我,你当然不会轻易忘了……”
“你那叫自作孽,与旁人无关。”赵清仪神色淡淡,不动声色撇了眼她身后的人。
“方姨娘还挺不容易,你都沦落到那种境地了,她还能想方设法把你送到你这便宜爹手里,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你住口!”
赵漫仪抚着脸颊的细指猛地蜷起,冷笑道,“我今日来,就是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告诉我,骏哥儿在哪儿?只要你把骏哥儿还给我,我还能你送一场荣华富贵。”
自从在李家柴房那次,她被赵清仪灌了毒酒,已经没几年可活了,骏哥儿是她唯一割舍不下的心结。
“哦?”
赵清仪好奇挑眉,“什么荣华富贵,你自己不要,让给我?”
赵漫仪笑得恶劣,“当初你送我做妾,今日,我送你进岐王府如何?”说罢咯咯咯地笑起来,身后的仆婢护院立时涌进厢房,将赵清仪围困其中。
听到“岐王”二字,赵清仪就觉恶心,估摸着她和楚元河的身份,岐王那边已经知晓了。
她下意识看向楚元河,对方还倒在罗汉榻上呼呼大睡。
“别看了,他救不了你。”赵漫仪仿若洞穿了她的心思,一脸得意,“你们的身份是我识破的,我爹自然会对你二人有所提防,如今,他是醒不过来的。”
“真是没想到,我那看似冰清玉洁的大姐姐,居然背地里攀上了平西郡王。”赵漫仪咬牙切齿,有大仇即将得报的痛快,亦有连绵不绝的憎恨。
“不过平西郡王是不能活着离开了,至于你。看在你我曾姐妹一场的份上,我便送你进王府,让你再攀高枝,回头,可别忘了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