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光喊冤狡辩,赵怀良是不会轻信的,她只能跪着忏悔,交代了一小部分的真话,“妾身、妾身只是……只是道听途说,以为县主和李衡……”
“老爷,您是知道的,妾身怜爱我那至今未出阁的侄女茹,茹儿倾心李衡,您不是不知道!妾身这才想了个混主意,让谭夫人旁敲侧击打听县主的口风……”
她只承认这一点,但她没做过的事,她绝不认。
谭夫人连忙附和,“对对,臣妇只是出于好心,想帮方姨娘探探县主的口风,可没有搬弄是非的意思!”
赵清仪挑眉,“这么说,方姨娘是承认诬陷本县主的事实了?”
方姨娘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她继续抱着赵怀良哭,“老爷,您罚妾身吧,是妾身糊涂,妾身想到了漫儿……”
她是赵漫仪的母亲,赵漫仪落得那般下场,她心中有恨有怨再正常不过。
“妾身只是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叫世人误会县主,都是妾身的错,妾身认了……”
方姨娘抬起衣袖,哭得梨花带雨,脸颊上的五指印不仅没让她狼狈,还显出了几分惹人怜惜的柔弱。
赵怀良微微动容,虽还冷着脸,却不像一开始那般怒气冲冲了,“那你说说,这小衣又是怎么回事?”
“老爷?”冯氏震惊不已,这就信了?
赵怀良没搭理她,直直盯着方姨娘。
方姨娘慢慢收住哭声,含羞带怯地瞟了院门口的围观众人,有些羞于启齿地说,“老爷,您应该知道的……妾身从不在贴身衣物上绣自己的闺名……”
她只在荷包上绣过名字,赠予赵怀良以表心意,或是给赵怀良做衣裳时,会在袖口处留下自己的闺名,这是独属于她二人间的趣意,也是赵怀良能一眼认出她绣工的原因。
赵怀良听罢,又信了三分,同时也回忆起过去诸多往事,念及方姨娘的好,他的心彻底偏向了方姨娘,也觉得方姨娘是被冤枉了。
毕竟,这十几二十年,他对她的宠爱都是真的,方姨娘不可能背弃自己。
思及此,赵怀良的怒气转向冯氏。
冯氏被他阴沉的眼神瞧得莫名其妙,“什么意思?老爷以为是我陷害她?”
说出口,冯氏自己都笑了,白眼险些翻到天上去,“一个妾,我能算计她什么?她也配!”
赵怀良深吸口气,这冯氏的脾气真是一如既往。
他遂转向长公主,深深作揖,态度谦卑,“还请长公主恕罪,看在这是下官家事的份上,让下官自行处置吧。”
“这何止是家事?”
冯氏不依不饶,今日若是轻轻揭过了,岂不又让方姨娘逃过一劫?那她们大张旗鼓闹这一出为了什么?为了让赵怀良再心疼方姨娘多一些吗?
“老爷,您可不要糊涂避重就轻了,光凭这方巧儿这三言两语,您就信她和外男清清白白?这都铁证如山了……”
“冯如兰!”
赵怀良低声怒斥,警告她闭嘴。
冯氏的暴脾气立时蹿上来,“长公主殿下,这娼妇败坏门风不说,还诬陷县主,险些害县主名誉扫地,这不能不追究啊!”
长公主看到现在,也看出了赵怀良的立场,颇有微词,“赵大人,事关县主还有谭夫人,甚至还牵扯到了新科士子,又岂是简单一句家事就能带过的?”
“这……”赵怀良抹了把额汗。
众目睽睽之下,他已被架在火上灼烤。
赵老夫人一声威严的呵斥传来,“方巧儿挑拨是非,罪不可恕,若不严惩,赵怀良你就别认我这亲娘了!”
赵怀良扑通跪下,惶惶不安地看着母亲。
赵老夫人在孟氏的搀扶下,拄着拐杖缓缓走来,睨了方姨娘一眼,“事情我都听说了,这方姨娘是否与外男通奸暂且不论,横竖物证在此,信不信随你,但她敢联合外人害我赵家嫡女,我就绝不容她!”
语毕,拐杖重重敲击地面,质问谭夫人与袁四郎真相究竟如何。
袁四郎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嚷嚷着自己的供述千真万确,若叫方姨娘轻轻带过,方姨娘是安全了,他这闹事的就得被扣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既然已经东窗事发,他不如坦白从宽,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谭夫人怎么也有三品淑人诰命,慌乱过后,很快镇定下来,说是方姨娘告诉她的,这个游说的过程,与当初方姨娘劝说冯氏的说辞差不多,区别在于冯氏没信,她信了。
“我可没有害县主的意思,顶多……顶多就是多嘴多舌了些……”
赵老夫人听完,冲着赵怀良冷哼,“听到了吗?他们都招了,你还想袒护方氏到什么时候?”
“母亲。”赵怀良一脸无奈,“儿子不是袒护,只是……”
赵老夫人干脆祭出杀手锏,“你是不是想分家了?”
赵怀良:“……”
最终拜倒屈服,磕了个头,“但凭母亲做主。”
方姨娘嘴角隐约噙着的笑意瞬间褪去,小脸煞白,“老爷……老爷!”
她扯着赵怀良的衣角不停哀求,对方始终低着头,没再多看她一眼。
方姨娘仿佛被抽走了浑身力气,颓然跌倒,赵老夫人转动佛珠,“方氏已犯七出,我便做主,将她休离出府……”
话音未落,赵江俨不顾下人阻拦,跌跌撞撞闯了进来,“父亲!祖母!你们不能休了姨娘!不能休了姨娘!”
他张开瘦小的双臂挡在方姨娘面前,不让任何人动她。
赵江俨是二房唯一的儿子,也是赵老夫人的孙子,二人到底不能完全忽视他,老夫人直接让仆婢将他带走。
谁知赵江俨居然抢先一步挣脱,抱着院里的一棵树不撒手,“你们若是休了我姨娘,我、我就撞死在这!”说完跃跃欲试,果然唬住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