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已经豁出去了,罗氏索性和对方拼命。
王夫人原本被她这幅样子唬住了,可一听罗氏居然敢骂她儿子是见不得人的瘸子,顿时心下火气,指着罗氏的鼻子,“你再说一句瘸子试试看!”
“瘸子瘸子瘸子!”
罗氏骂得唾沫横飞,“我要让全上京的人都知道,你忠勇伯府的嫡子,就是个见不得人的瘸子!一个瘸子还想出来骗婚!我呸!”
“你……”
王夫人气到发抖,保养精致的面庞一阵青一阵红,“你住口!”
“我偏要说!”罗氏就差跳起来骂,“你们忠勇伯府敢做还不敢认吗?我女儿素素颜面尽失,你们伯府也休想好过!”
最后一句骂完,扫帚狠狠掷了过去,再次引来王夫人一声尖叫。
王夫人原以为凭着自己的门第身世,罗氏一个寒门贱妇,只能任她欺凌,她说一罗氏就不能说二,没成想这罗氏就是泼妇!一个蛮横粗鄙的泼妇!
“好啊你,你们李家给脸不要脸!”
王夫人咽不下这口气,广袖一挥命令道,“给我把这泼妇摁下!”
七八个粗使仆妇一拥而上,罗氏哪里肯坐以待毙,她若完了,她的女儿也就完了,思及此,罗氏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与那些粗使仆妇扭打起来。
屋内跌坐在地的李素素亲眼目睹自己母亲与一帮下人打起来,对方人数又多,她心里又痛又急,慌忙爬起来也要加入。
“娘,我来帮你!”她抄起一只鼓凳冲了出去。
院子里顿时鸡飞狗跳,一直隐忍的李彻再受不了,怒声呵斥,“都住手!”
院里只他一个男子,这一声格外震慑人心,扭在在一处的几人下意识停了动作,罗氏本就不算茂密的发髻扯散了,乱蓬蓬的顶在头上,对面的仆妇也好不到哪儿去,脸上手上都是被抓挠出来的血痕。
大概混乱之中,只有李彻尚算冷静,他三步并作两步到了王夫人跟前,深深作揖,“王夫人,家母也是爱女心切,这才冲动冒犯夫人,还望您看在你们同为人母的份上,互相谅解,不要同我母亲这等粗鄙妇人计较。”
“况且……”李彻微微抬眸,“王夫人今夜前来,并未扬言退婚,与我李家必然还有商量的余地,不妨冷静下来,我们坐着谈。”
能做探花郎的,大多生得仪表堂堂,王夫人又见他态度恭敬,好言好语,便打算就坡下驴,仰头整理好衣襟,“我来,确实不是为了与你们李家撕破脸。”
眼看局面稍稍缓和,罗氏又尖声叫起来,“还商量什么?我素素怎么可能嫁给一个瘸……”
“母亲!”
李彻大声制止,眼眶通红。
罗氏鲜少在儿子脸上看到这般冷酷的表情,声音一噎。
王夫人也算看明白了,李家能做决定的,还得是李彻,而赵清仪又是他的妻,所谓出嫁从夫,想必只要李彻答应自己的条件,一切都好办。
思及此,王夫人懒得再同罗氏这个泼妇计较,在李彻的示意下步入正厅,罗妈妈已经被李彻叫去沏茶了。
王夫人是贵客,自然上座,罗妈妈把茶沏好端上来时,有些欲言又止,正好罗氏先前骂得口干舌燥,便也抓过茶杯浅啜一口,居然是她从前常饮的雀舌茶。
罗氏扫过上座的王夫人,心下了然。
还算赵氏识趣,知道有客人,便自觉送好茶过来了。
王夫人也接过那只斗彩团花莲纹杯,其中茶汤青碧,凝翠溢香,她鼻尖轻嗅,宽大的袖摆遮掩,慢慢品出了这茶中滋味。
“这茶……还不错。”王夫人心里愈加肯定。
雀舌茶乃权贵巨富之家惯用的茶,而李家这般寒门,能拿出这种茶来招待客人,可见这些年赵清仪为这个家付出良多,若没有丰厚嫁妆,可撑不起这种日常花销。
品过茶,王夫人觉得可以谈正事了,“明心湖之事,我不知是如何传开的,但有一点不可否认,李素素的名声已经毁了,我伯府若要娶她,少不得造人耻笑。”
罗氏蹭地一下站起来,“要不是你搞出两个十三郎欺骗我女儿,我才不跟你定下这门亲事!”
伯府门第是高,可一个瘸子有什么用?身有残疾不得科举入仕,又不能袭爵。
李彻再次用眼神警告,随即吩咐罗妈妈,“母亲累了,送她回房。”
“不必。”罗氏按捺着火气,重新坐了回去,“我听着便是。”
王夫人轻蔑一笑,“我伯府不屑骗你李家,那婚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定下婚约之人就是我伯府嫡子,梁冶,梁十三,而非我那不争气的侄儿王十三,你们自个儿误会了,可怪不到我伯府头上。”
罗氏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在此之前,谁能想到堂堂伯府,居然会用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计她呢?
思及此,她蓦地想到了赵清仪前几天提醒她的话。
“伯府是什么门第?那可是上京鼎鼎有名的勋贵人家,婆母也该想想,王夫人,究竟因何瞧上李家?”
罗氏心中警铃大作,原来,坑在这里。
一个瘸子,即便是伯府公子,也难娶到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于是王夫人就把主意打到她们李家身上,李家虽是寒门,却还有李彻这个探花郎,时日一久,她们李家还能翻身,届时李素素的身份也将水涨船高,伯府的瘸子娶她的素素,便也不算吃亏。
恨呐!实在可恨!
这赵清仪必然早就知晓其中缘故,却故意不告诉自己!
王夫人看着罗氏五彩斑斓的脸色,嘴角微微勾起,“李素素与外男私会一事成了板上钉钉,又当众落水,有失清白,为今之计,她只有两条路可走。”
李彻知道,要商量的地方就在这里,便颔首,“愿闻其详。”
“失了清誉的女子,要么草草出嫁,要么,就一根绳子吊死家中,就看你们李家要如何抉择?”王夫人语气不紧不慢。
罗氏听到她说让李素素吊死家中,气得又要跳起来,这次被罗妈妈按住了。
李彻拧眉沉思,“王夫人所说的草草出嫁,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