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论起出身,赵漫仪的起点已然比方姨娘高出许多,即便是庶出,那也是赵家的女儿,是正儿八经的官宦之女。
而方姨娘当年却只是乐坊里的清倌,为了脱离贱籍嫁入高门,她才不惜未婚先孕,凭着肚子进了赵家的门,自此她在赵家十余年宠爱不衰。
所以当她知道赵漫仪与李彻有了首尾,第一想法就是尽快为女儿打算,先瞒下此事,想方设法让赵漫仪脱离亡夫,又将她远远送去岭南,让她先把孩子生下来,盼着能够母凭子贵。
方姨娘如此做,赌的就是一个机会,赌李彻这个探花郎飞黄腾达的机会。
可现在呢?
能否飞黄腾达不知道,赵漫仪就想拿她辛辛苦苦攒下的嫁妆去补贴男人!
方姨娘越想越气,骂得唾沫横飞。
赵漫仪双手撑在地上,哭得更凶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挨打,她心里委屈,又不服气,“娘……女儿只是想帮帮他,只有他好起来,女儿的余生才有指望……”
“指望个屁!”
方姨娘刚消减些的火气,蹭地一下又上来了,“你怎么还不清醒?为娘都教过你多少次,这种事情你就去哭一哭,安慰安慰就得了,万不能拿自己的体己去倒贴男人,你以为你掏心掏肺了,他就会记着你的好吗?”
“你那是天真!做梦!”
方姨娘纵横欢场多年,男人的劣根性她最清楚,越是掏心掏肺的付出,事事为男人考虑,越不被珍惜。
赵漫仪被她骂得身子一抖,泪水滚滚而落。
看她模样可怜,方姨娘愤怒过后,又弯下腰将她扶起,语重心长道,“你记住,李彻若没指望了,你不过是多养个骏哥儿,回头瞒下这件事,你还能再嫁。”
“说到底,女人的贞洁就这么回事儿,远不如真金白银来得重要,明白吗?”
赵漫仪被她扶在椅子上,还在抽抽搭搭的哭。
方姨娘坐在一旁,猛灌了一口冷茶,那股怒气才慢慢平息下来,她吩咐赵漫仪屋里的婢子小满,“明日大姑爷要来接大小姐回去,你去警告他,要人,漫儿不可能给他做妾,至于要钱,他更是想都别想!”
说罢,茶杯狠狠掷在小满脚边。
小满一哆嗦就跪了下去,“奴婢谨记!”
第27章第27章“那本王帮你啊”……
翌日一早,李彻过来接人,像是为了彰显他成功入翰林一事,身上的青色官袍都未换下,就这么出现在赵家门前。
门房颇有眼力见的请他到厅中吃茶,趁着大房的人还没过来,小满借着外出采买的机会,经过李彻身边时悄悄丢了个字条过去。
李彻展开字条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一张俊脸阴沉无比,他飞快将字条揉碎攥在掌心里,眼眸逐渐冷下。
待孟氏与赵清仪过来,李彻又迅速调整好神情,笑容温和,“我来接你回家。”
当着孟氏的面,他朝赵清仪伸出手。
赵清仪头皮一阵发麻,忍了又忍,勉强递出手去,就在李彻将要握住时,赵澜俨像阵小旋风似的闯进来,直接横在二人中间,把李彻撞了个趔趄。
“姐姐,我舍不得你……”
他抢在李彻前头抓住赵清仪的手,眼眶通红,“姐姐,能不能不走?”
李彻愣了一瞬,又一个小身影把他挤开了,是他的亲儿子李骄。
“母亲,临近秋闱了,族学里不少先生忙着赴试,索性给儿子放了假,儿子能随您一起回府吗?”
“是啊是啊。”赵澜俨跟着说,“姐姐,就让我和大外甥一起跟你去李家吧。”
两人皆可怜巴巴地望着赵清仪,孟氏啼笑皆非,做主应允,“罢了罢了,你们都去吧。”
两人顿时欢呼,争先恐后跑了出去,赵清仪只好跟上,去到门口就见两人先挤上了马车,回头冲她喊,“姐姐,你快上来!”
李骄也撩开车帘,“母亲,这儿给您留了位置。”
李彻额角突突直跳,这两人是来坏他好事的吧!
赵清仪却是会心一笑,来的时候马车里载满了东西,她尚能推拒,如今离开赵家,倒是来了两个孩子占位置。
她顺势福了福身,“夫君,如此只能委屈你了。”说罢向孟氏告辞,施施然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门房下人偷眼看向李彻,就连路边的行人也不由好奇打量着他。
李彻藏在宽大袖摆之下的手早已握紧成拳。
回门时便算了,如今他亲自过来接人,赵清仪却如此行事,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李大人若快马加鞭,或许还赶得上。”
戏谑的笑声传来,楚元河穿着一身紫色直缀,手摇折扇走过去。
李彻盯着他的脸,一瞬间就想到回门那晚,他莫名其妙晕了过去,再醒来就被召去修史,他至今没来得及问清楚缘由。
那晚他晕过去必然和这人脱不了干系。
然权势当前,他得低头,“见过郡王。”
楚元河薄唇勾起,“不必多礼,可要本王差人送你一程?”
“不敢不敢。”李彻怕自己又莫名其妙晕了,便冲孟氏告辞离去。
他走以后,楚元河也向孟氏告辞。
孟氏含笑相送,等人走远了,她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至此,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位平西郡王就是冲着自己女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