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丽娘好奇:“他的糖葫芦呢?”
薛理:“原先飞奴叫他们在东院等着,他骑马出去买三串。你家那俩一人一串,他和飞奴一串,四六分,他的四个吃完不乐意想耍赖,飞奴不惯他,一口咬掉剩下两个,他气得把小竹签甩地上,飞奴也不理他,就跑来找你们。”隔着一堵墙,薛理在主院只听到寥寥几句也能还原整个过程,因为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刘丽娘:“飞奴怎么忍心跟他计较?”
薛理:“他吃独食的性子就是飞奴打过来的。这个家里飞奴唯一不舍得打的人是他姐,不舍得打的牲畜是他狗儿子!”
林知了听着他酸溜溜的口吻,好气又好笑:“他舍得打你?”
薛理朝东边抬抬下巴:“来了,自己问!”
林飞奴到他姐身侧停下:“问我什么?”
林知了:“一直忘了问你,元朗和子乔考得如何?”
薛理瞥一眼林知了,怎么不问?
林知了装没看见,指着不远处的圆凳子叫弟弟坐下。
林飞奴不想坐,倚靠姐姐坐的椅子:“姐夫没说?”
薛理:“我只有早朝的时候才会见到章大人。你觉得章大人会特意告诉我他儿子堪堪考过吗?”
林飞奴:“让您猜对了。他和夏子乔一个倒数第四一个倒数第五。章大人已经决定叫他们去工部,当个没品小吏。”
刘丽娘第一次听说:“还有没有品级的官吏?”
林知了:“临时工。”
林飞奴点点下巴。
刘丽娘:“日后呢?”
林飞奴:“工部的事做不下来,就去给件作搭把手。三百六十行,总有一行适合他们。章大人不会叫他在家混吃等死。夏子乔说他爹说的,人闲下来客易生事。如果样样不行,就给他买几亩地,叫他下乡饲候土地。”
刘丽娘神色诧异地看向林知了,大户人家都是这么教育孩子吗。
林知了:“二嫂有所不知,很多人家聪慧的孩子在朝为官,聪明不足的儿子回家种地,且成千上万亩祭田。以前祭田不用交税,一子种田积攒家业,一子在朝当个清官,全家名利双收。如今怕是不行了。”
薛理点点头:“以前令奴仆收割,又没有赋税,一亩可以赚两百文。现在最多百文。”
刘丽娘:“是不是官宦人家的奴仆也要交税?”
薛理:“没有地的奴仆无需交税。然而那些人家地比人多,他们希望朝廷不收地税收人头税。偏偏朝廷反其道而行。若非太上皇先提出无地之人无需交税,笼络了民心,后又提高军费开支,牢牢握住兵权,此令出不了京师。”
刘丽娘震惊:“那些人的势力这么大?”
薛理:“百姓和兵卒没有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很容易被有心人的巧言令色洗脑。你吃到肉包子,他人告诉你肉包子不好吃,你还会信他?同此事一个道理。”
刘丽娘明白了:“难怪人家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读书人真能骗!”
林知了朝薛理看去。
薛理:“我是读过几本书的百姓,跟囤积上万亩土地的人分属不同圈层。我是他们最鄙视的人之一!”
刘丽娘:“我见过你说的那些人,嘴上夸你二哥医术好,可是神色高高在上,就像叫你二哥诊脉是对他的施舍。”说到施舍,突然想起一件事,“弟妹,如今仁和楼还施粥吗?”
林知了点头:“每年腊八,慈恩寺。”
刘丽娘:“丰庆楼呢?”
“在慈幼局。”林知了想起今年在慈恩寺发现出家人个个白白胖胖,添香火钱的百姓瘦骨嶙峋,“寺庙的土地要交税吗?”
薛理:“问我?”
刘丽娘:“全家只有你一个当官的。你说呢?”
薛理仔细想想:“好像不用?”
林知了:“倘若有些人把土地放在出家人名下?”
薛理思索片刻:“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林飞奴:“前些年大规模灭佛,把出家人吓得一个比一个谨慎,他们还敢知法犯法?”
薛理:“当年‘天街踏尽公卿骨’,按照族谱挨个杀,此事才过去多少年,又出现许多大家族!”
林知了:“说回寺庙,要是叫出家人交税,陛下会不会被百姓戳脊梁骨?”
刘丽娘:“肯定会!”
薛理微微摇头:“也许不会。此事要看如何筹划。”顿了顿,“你常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不信出家人个个心怀慈悲!”
刘丽娘皱眉:“他们作恶就不怕遭天谴?”
林飞奴听不下去:“二嫂,真有天谴还要三法司做什么?”
刘丽娘被问住。
龙凤胎跑过来,林飞奴不希望几人的谈话被他们听见,不待他们靠近就迎上去,把他们哄出去。
林飞奴的话令薛理想起一件事,朝廷通缉的许多要犯这些年跟凭空消失了似的。
刑部和大理寺都怀疑这些人躲在深山之中。可是山中多凶兽,一条不超眼的毒蛇就能要人性命,亡命之徒也不想死的如此窝囊。再说了,作恶多端的人哪能耐得住寂寞。如果不在深山之中,上了通缉特的人也无法大隐隐于市,寺庙倒是个好去处。
七日后,薛理回到大理寺,令人把这些年通缉的要犯画像找来。
大理寺卿听闻此事就来找薛理:“怎么突然想到严查要犯?是不是这几日在街上碰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