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金吾卫边擦汗边说:“去年在街上撞到一个商人的马车想趁机讹钱不成反被送到官府,那个商人又找到被他们讹诈过的人,一起上告,关了一年多,前天才出来。”之所以这么清楚,因为那件事就发生在东市,这位金吾卫恰好也在。金吾卫昨天看到他们问一句出来了,灰衣男自己说的,昨天才出来。
林知了:“难怪叫他们赔钱,他们要走。合着才出来身上一文没有。没钱你说啊。可以帮我刷盘子。耍这种手段——”抬脚朝他腿上就踹。
金吾卫下意识想阻止,可是林知了出腿太快,把人踹的往后踉跄。
林知了指着菜和餐具:“这些是小事。有人昏倒这种事传扬出去对仁和楼名声有损,造成的损失你俩准备怎么赔?”也没指望他们回答,对伙计说,“找个讼师,告诉他仁和楼的损失。要是能把这俩人关三年五载,我给他百贯!”
刚出来的俩人不想进去,此言一出,给林知了跪下,发誓再也不敢。
林知了冷着脸说:“你们这样的人发誓有用,还要金吾卫做什么?”
装死的男子闻言眼泪出来。
林知了眼角余光看到有食客面露不忍,叹了一口气:“算了。伙计,算算菜和餐具多少钱。给你们三日,三日足够你们打零工赚到钱,三日后还不还钱,别怪我心狠!”
金吾卫把人拽起来,两人连忙道谢。
伙计报出菜价一百八十文,那些餐具一百多文,总共三百文,俩人惊呆了,仁和楼的饭菜什么时候这么便宜。
金吾卫:“还不快滚!?”
俩人慌忙往外跑去。
林知了叹了口气,示意伙计收一下。
金吾卫见状劝她别生气,街上这种无赖太多,她气不过来。
林知了转向他:“你的意思我还会碰到?”
金吾卫意识到失言,赶忙说:“不会!不会!我猜经过今天的事,没人敢在这里闹事。”
食客当中有人想起丰庆楼的蠢掌柜,“不一定!”
金吾卫呼吸一顿。
林知了见状抢先说:“诸位先用饭吧。饭菜凉了就不香了。”随即叫伙计倒几碗去火的凉茶,请金吾卫消消暑气。
金吾卫走后,薛二哥低声问:“那俩是不是陈氏请的人?”
林知了微微摇头:“应该不是。大哥信中说过,前几个月她还撺掇过二婶来这里给我们添堵。说明那个时候她在丹阳。陈氏来这里最多三月,不可能熟到知道谁谁才被放出来缺钱用。其次她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我们背后可是殿下。在丰庆楼做事和找人来店里闹事是两码事。再说,这个时候陈氏应该在为丰庆楼的新菜焦头烂额才是。”
薛二哥:“不是教厨子做了蛋糕了吗?”
“我们店里又多了两种花卷。丰庆楼掌柜的定会叫她试做。先前丰庆楼买的小鸡炖菜,应该是叫她试做虎皮鸡爪。这些还不够她忙的啊?”仁和楼洗碗工的婆婆打听到,丰庆楼的厨子跟人抱怨,新来的女厨子比他月薪高,凭什么啊。林知了感觉就是掌柜不催,心中不平的厨子也会故意问她有没有做出来,“今天又多了酱,丰庆楼掌柜的也会叫她试做,毕竟她是丰庆楼花重金请的。”
第128章韭菜馅月饼
林知了所料不错,丰庆楼的女厨子是陈文君。
此事说来话长。
往年瓷器商人进京带的女眷是容貌较好长袖善舞的良妾。良妾的肚子一直没动静,当家夫人着急,这次商人进京,当家主母令生养过的陈文君陪同。
良妾心里不快也不敢哭闹。若是瓷器商人在京师有个好歹,家里没有一儿半女,良妾就惨了。
不管谁生,只要有个孩子在,族中长辈也好,家中长辈也罢,都不敢明晃晃把孩子的生母嫡母赶出去。
陈文君来之前,当家主母也给她定了一个期限,从京师回来肚子还没动静,她也不必回来。
家里不缺奴仆丫鬟,陈文君会的那几道菜在丰庆楼稀奇,在丹阳和临安地界上不稀奇。养她可比养个丫鬟费多了。
陈文君此人有点脑子,她猜不能生的是商人,她夜夜辛苦也没用,以至于来的路上就想过不能全指望瓷器商人。
可是她在京师人生地不熟,无论去哪儿都要商人陪同,如何为自己谋划啊。
在她一筹莫展之际,瓷器商人带她去丰庆楼用饭。陈文君耳朵灵,听到食客跟友人念叨想吃松鼠鱼,还要给儿子带一份蛋糕,早知道去仁和楼好了。
陈文君注意到“蛋糕”二字,再联想到先前在临安府听人说“薛探花在户部,他夫人是仁和楼管事,以后有人欺负我们就去仁和楼请林掌柜找薛探花,我们也算朝中有人了”等等。
陈文君猜食客口中的仁和楼正是林知了掌管的仁和楼。陈文君就找瓷器商人打听仁和楼的情况。瓷器商人查过陈文君的底儿,但他没去村里查,就信了陈文君的说辞,薛家人待她不好。瓷器商人认为陈文君要报复薛家人,警告她不许招惹薛理夫妻二人。
陈文君叫他详细说说。瓷器商人就把知道的都告诉陈文君,比如仁和楼前掌柜太贪被查,仁和楼不知被谁拿下,聘请林知了当掌柜的。
随后话锋一转给陈文君介绍起丰庆楼,说这是皇家产业,不止卖饭菜,还酿酒卖酒。每月只是酒税就有三四千贯。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翌日,趁着瓷器商人外出,陈文君只身来到丰庆楼,故意点鸡蛋糕和拉面。伙计自然告诉陈文君没有。陈文君用稀松平常地语气说出,“这几样我都会做,丰庆楼这么大的酒楼没人会做?”
伙计一再道歉。到后厨伙计就忍不住嘲讽陈文君说大话也不怕闪着舌头。这话被掌柜的听见,掌柜的去找陈文君,陈文君说出皮冻的做法,掌柜的决定请她。
陈文君回到家中见着瓷器商人说丰庆楼的伙计听出她不是北方人,问她跟林掌柜是不是同乡,又问鸡蛋糕是不是江南特产,还问她会不会做。她说会做。丰庆楼掌柜的请她去丰庆楼。
瓷器商人不需要小妾抛头露面。可皇家酒楼又是另一回事,他希望陈文君攀上皇家,对此十分支持。
丰庆楼掌柜的自然要考考她,陈文君就告诉掌柜的她会做各种南方糕点以及海鲜。陈文君在瓷器商人家里吃过不少好东西,说的头头是道,丰庆楼掌柜对她自是毫不怀疑。
新掌柜也是个吝啬的,毕竟连月钱本就不多的洗碗工的补贴都减,花重金请个厨子自然要物超所值。
陈文君做不出软糯的虎皮鸡爪,新掌柜就叫她做油酥花卷。陈文君很少吃面食,要不是林知了教徒弟做拉面,她有机会跟薛理的表妹学和面,她都不会和发面,如何做得出花卷。
反倒是丰庆楼管事厨子先做出同仁和楼很像的葱油花卷和油酥花卷。掌柜的仍然认为陈文君只是不擅长面食,叫她做江南点心。
陈文君在瓷器商人府中从未去过厨房,日日琢磨生儿子,会做的点心都是跟她娘和薛母学的乡野粗食,登不了大雅之堂。好在商人家中奴仆多,她听丫鬟提过茶饼。
茶在北方是稀罕物,很少有人拿来入菜,丰庆楼没有茶饼,陈文君就决定做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