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在诊室外的走廊上等了将近三个系统时,中间被好几个不想打针的小朋友抱过大腿,又拒绝了几位鼓起勇气上前邀约的路人。
维里塔斯·拉帝奥打开诊室大门时一个约摸六七岁的小家伙正举着从花坛里揪来的花缠着她:“大姐姐!请问你可以嫁给我吗?或者我嫁给你也行,然后就是,麻烦你帮我在这份试卷上签个名……”
腥红的19分看得费伯里克特老师血压不稳,但她还是克制又礼貌的拒绝了这场目的极度不纯的告白。
“博识学会禁止童婚,亲爱的,你想让我坐牢吗?而且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的监护人见见这份试卷,也好让他们对你的学习乃至人生有个更好的培养计划。”
“呜……”小家伙露出可怜兮兮的荷包蛋泪眼,费伯里克特老师心如铁石:“别想了,你就算是和我结婚也一样要乖乖上学的,因为我就是个老师。”
她抖抖惨不忍睹的试卷:“甚至可以教你补习数学。”
“!”小朋友大惊失色,眼泪说消失就消失。他迅速倒腾着小短腿后退,转身跑出去好几步又拐回来从安娜手里拿走那张19分的数学卷子,再次落荒而逃。
拉帝奥教授:“……记下名字了么?”
记下名字,过上十几年说不定就会在校园里见到他傻乎乎的办理入学手续。到时候要么绕着这小子走,要么专门收到座下好好收拾!
“不至于,教授,真不至于。”安娜抓抓后脑勺,顺便擦掉冷汗,“一年级的小屁孩,他的路还长着呢。”
咱就是说,没必要记这份儿吧!
砂金翻出来不少糟糕的回忆才勉强压住嘴角,他站在诊室门框内,垂下眼睛的动作拉走了她的注意。
“教授,卡卡瓦夏怎么样了?”安娜看看他又看看导师,维里塔斯·拉帝奥指指走廊外的花园:“去外面说吧,情况有点复杂。”
该做的检查该做的测试都做了,这小金毛无论脑子还是精神都健康得很……好吧,轻浮浪荡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让人火大。然而他坚称自己失忆,从试卷情况分析得出的结论也确实如此。
从医生的角度看,只能得出一个保守又谨慎的结果,卡卡瓦夏确实因为某种原因陷入突发性失忆的困境。但是考虑到这家伙素行不良,拉帝奥教授对这个结果持保留意见。
如果是为了从费伯里克特哪里攫取到更多关注……这也确实是他有可能办得出来的事儿。
“嗯……不明原因的突发失忆?”安娜看着诊断单摸摸下巴,“这得算工伤吧!之前卡卡瓦夏那个放高利贷的上司正在和他扯去匹诺康尼加班出差的事,不想上班综合征?”
维里塔斯·拉帝奥:“……有可能。”
你还真是惯着他啊!
“不想上班就不上,”她一锤定音,“我替他去匹诺康尼。教授,麻烦你开张正式的说明好让卡卡瓦夏请病假休息,休到想上班或是想辞职。”
砂金:“……额,也许不是这个原因?我的意思是,或许我能在庇尔波因特的办公室里找到些回忆?”
拉帝奥教授挑起眉梢,他看了安娜一眼。后者拿着诊断单还在思考,显而易见,她忽略掉了这份违和感。
“可以,我这就请假陪你去庇尔波因特,要给你的助理带些零食或者特产吗?她一个人守着办公室还挺辛苦的。”
她打开外置设备订了下午的星舰票,“刚好把你的工伤报了。”
于是砂金乖乖闭上嘴,只等回到庇尔波因特再说。
真理医生署名的报告和说明很快就发到光脑邮箱,安娜守着卡卡瓦夏回家收拾行李时顺便用家里的设备出了一式两份纸质版。砂金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她来来回回忙碌,就像一只谨慎的猫咪。
他能察觉到自己的身高体重都发生了变化,很健康,甚至颈侧那串商品编码的颜色也黯淡了许多——积极旺盛的代谢在修复早年受到的伤害。
拉帝奥说安娜·费伯里克特是他的同居恋人,他们还收养了一个孩子……这怎么可能?
他对自己这辈子的设想有很多,被愤怒的对手打死在赌桌上,或是在某次刺激的游戏中长眠不醒,又或者被公司榨干价值扔回星际监狱烂在里面,当然最好的结局是和奥斯瓦尔多·施耐德同归于尽——他可不相信公司会为了一个埃维金人就放弃能源源不绝带来价值的市场开拓部。那是个能干黑活还能赚黑钱的聚宝盆,“绝对幸运”的分量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