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风吹过市集,带得卡卡瓦夏浅金色的头发来回飘动,金发青年张开手掌,硬币的反面朝上。
安娜笑着戳戳他的手背:“好吧,我输了,要我做什么?”
“还没想好,先存着。”他收起筹码,小心翼翼的将它塞进口袋深处。
“咩~”不远处被主人牵出来售卖的山羊不满大叫,安娜像个好奇的孩子似的马上转过去盯着它观察。
那羊肥敦敦的,脑子不大聪明性子又倔强。它脖子上的绳子死死绕在柱子上,眼看这家伙非得拗着继续向前转,半步也不肯后退。
“蠢货!蠢货!非要勒死自己不可吗!”卖羊的人抄起木棍就敲,“退回去!去!”
“咩!”山羊低着头,哪怕只是个后脑勺也能看出它的不愿意。
卡卡瓦夏扫了眼更像是来搞笑的山羊和卖羊人,转头把注意力放在安娜身上。她津津有味的盯着那只羊看,不太像是对它的肉感兴趣,但又没有放过它的意思。
“姐姐?”
“欸?”她依依不舍的回过头,“不好意思,让你感到无聊了吗?”
“无聊倒是不无聊,”他脸上挂着清浅的微笑,“那只羊有什么特别之处?”
设想了无数种可能,结果安娜给了他一个怎么想也没想到的回答:“特别犟算么?我就想看看它到底能犟到什么地步。”
“……”卡卡瓦夏茫然不知所措:“啊?”
这种博识尊掰手指做计算题的反差感谁懂呐,安娜在他眼里一直都像个完美的救赎者,大公无私、宽宏大量、无所不能……完美得更像一种理想的具现。
人会轻易爱上自己的理想,这一点也不奇怪。
伊维尔星际监狱的极端环境逼得人拼尽全力才能活下去,安娜的出现仿佛从天而降的绳索,救走了沉沦在海底的囚犯。在那之后的逃亡是一场没有道别的遗憾分别,它像道伤疤留在他心里,直到再次听闻她的消息。
——年轻的学者,勤奋的天才,维里塔斯·拉帝奥的得意门生。她每年都能顺利通过第一真理大学的课程测试,许多真正通过了入学测试的人也很难做到。
这只能说明她确实是个毋庸置疑的天才,天生就该被博识尊瞥视的那种。
再然后安娜做得每一件事都在不断强化这个印象,直到今天……她原来也会有这么无聊的时候,站在街头盯着一头蠢羊就为了看它能有多犟。
我看你也挺犟的!
“嗯?”安娜诧异的回头看看他,“怎么啦,你有急事?还是说走累了站不动?”
紧接着她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找到一家能坐下的露天店铺:“过去坐坐?”
卡卡瓦夏当然乐意,发现了安娜与以往不同的一面,观察她成了他今天最想做的头等大事。
露天店铺是家小酒馆,蔬果和奶酪撒上香料细盐黑醋和橄榄油拌匀就是招牌菜。几乎每个人的酒杯里都流淌着红宝石一般的酒浆。
“蜜酿要来尝尝吗?八百年历史的老酒窖……”伙计站在路边殷勤的招揽客人,安娜和卡卡瓦夏决定坐下给他个展示的机会。
八百年历史的老酒窖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产品摆在这种连个顶棚都没有的小馆子里出售,或者说能干上八百年还不倒的老酒窖产出的酒普通人大约也喝不起。
“一瓶蜜酿,一份招牌菜。”
以安娜的酒量,这玩意儿一瓶下去大概也就能起到个补充水分的作用。但卡卡瓦夏对酒精不是很耐受,没必要点太多酒水灌他。
伙计转身功夫就把客人点的东西送到桌子上,还附赠了两块干酪。那股牛奶发酵后臭烘烘的味道安娜受不了,卡卡瓦夏也不太能接受,于是这份小小的好意被裹得严严实实扔进了空间钮最里面。
略微带点紫调的红色酒浆注入玻璃杯,阳光给它镀上了一层奢侈的金边。安娜端起杯子先嗅到如蜜一半的芬芳,然后是花卉与果实的甘香,最后带着点木质的沉稳收尾。
整体偏甜,余味微酸,比想象中的适口性要高得多。
“还不错,看来是我狭隘了。”她品了一会儿,放松的靠在藤椅上眯起眼睛惬意的任由微风吹动草帽帽檐。
滑落的衣袖露出她缠在手腕上的游丝,卡卡瓦夏好奇道:“姐姐,这是什么材质的金属?”
“我不知道,”她竖起胳膊撑在下巴上好让他能看得更清楚,“从黑塔女士赠送的奇物咕咕钟上拆下来的,会让接触它的人倒霉。”
除了她,这是个人人都怕的DEBU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