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康却是冷哼一声看向裴青,嘴里说着愤慨之言:“陛下,这丹药虽好,臣可不敢再轻易进献了,不然怕是陛下下次见臣就得去诏狱了。”
“哼,陛下龙体何等尊贵,左丞大人下次行事,还是稳妥些比较好。”
皇帝这才望向裴青,见他一脸冷硬的表情,无奈开口调和:“伯泽受惊了,朕做主,罚裴青一年的俸禄,当做给伯泽的赔罪。”
“陛下。”赵康正色道,“这丹药乃是钦天监算了时辰,才和丹房的人一起炼出来的,陛下若是要赏,不如赏他们,臣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皇帝来了兴趣,派人将负责此事的钦天监监正叫了过来。
监正跪在御前,毕恭毕敬地将前后详情讲述了一番,得知皇帝的病情有所好转更是连声恭贺。
“臣也是翻查历代典籍,才发现此道。没想到能为陛下分忧,实在是臣的荣幸。”
赵康在一旁却泼了盆冷水:“陛下,丹药服用过多终究是外物伤身。”
那监正见皇帝点头,不免有些尴尬,眼珠子转了几圈突然开口:“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
皇帝准了。
他便肃穆开口:“臣在钦天监已有数十年,自去岁起便隐隐察觉星象有变,但始终难以判定。西北开战后,星象之兆才明朗几分。太微垣晦暗不明,已经影响到紫微之泽。紫微有异,臣唯恐生乱啊!”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皇帝只抓到了其中一句话,太微垣影响到了帝星。
“臣斗胆谏言,请陛下早日册立东宫,以固国本。”
“大胆!”
皇帝还没说什么,赵康便劈头盖脸地斥责了钦天监监正。
“东宫之事岂是你可以妄言的?立储事关国本,你以为是民间冲喜不成!”
就连顾太师也蹙着眉头看了过去。
眼见监正被骂得大气不敢出,皇帝才慢悠悠开口:“你倒是胆子不小。”
但他话锋一转,却并没有加罪,反倒是以献丹有功为名,赏了监正不少东西。
显然,对方的话他听进去了不少。
本来这两年由于天子的雷霆手段,不敢再动活泛心思去私联各方的臣子们很快便听到了风声。
早先封王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提议顺势早立太子,但都被皇帝驳了回去。
这下子,不论是在藩地还是在宫中的几位皇子都收到了不少试探。
但抽兵的消息比立储的消息更早抵达西北。
纪绡早在西林驻军校尉发现异常的时候,就知道一场战争在所难免,只是他守着藩地不受侵扰并牵制了临近的异国之后,却发现西州兵竟然与摩逻的盟军僵持了起来。
早先裴青告诉过他西北三省的总兵自大狂悖,到了封地之后纪绡便一直暗中留意此人,包括新任的青州王。
但他打探到的消息里,苏随抚虽自大了些,用兵的手段却是实打实的,这几个月观战局,青州王也并未从中添乱,反倒是和他一样从自己的封地里运了军资过去。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会僵持起来?
接过调兵的圣旨,纪绡起身,将手搭在身侧佩剑的剑柄上,沉声吩咐:“清点晋阳军,三日后发兵坪县。”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北方,听说镇北侯奉命挂帅,自建元五年岁末宫宴后,他便与梁昌再未见过面,本以为只能日后在京城相会,如今倒是意外之喜。
至于立储的风声?
纪绡微微摇头,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这样想,但在另外两人看来,这件事的意义完全不同。
吴王府中。
纪沐的神色时而狂喜,时而闪过怅然和怨恨。
父皇终于服老,终于有立储之心了。
但他心里很清楚,摆在父皇心里的最佳人选绝对不会是他。
父皇喜欢性格张扬的儿子。
而他只是一个如同附加品一般在宫中生活了十几年的透明人。
哪怕是纪绡这种母族犯下滔天大祸的皇子,都能在有镇北侯撑腰后重新被宫里上下高看一眼。
只有他纪沐始终都是作为纪凌的附庸存在。
他做错了吗?他的母妃做错了吗?
没有,他也只是想活下来。
谁都没错,错就错在他手中无权,而他的父皇心中无情。
纪沐起身,背手站在窗前,看向院中王府雕梁画柱的精巧廊亭。
“去吧,问问他,本王的条件他考虑的怎么样了?”
亭上镶嵌的大块琉璃莲花屏,是官窑烧坏了几十批才得到的一块完品,上面打着御造的敕印。
在阳光下向亭中折射着七彩的虹光,高雅而迷幻。
这样的景色,唯有权势才能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