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绡愣住了,一时忘记收回手。
暗一就这么对着他的下半张脸垂着眼,语气有些不太确定:“属下方才在沈医师那里见到了一套金针,看制式是给幼婴用的。温左说他最近一直在裴大人身侧做事。”
纪绡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听不到后面说了些什么。
祈安身边居然有孩子?
是谁?
一道又一道汹涌的浪涛在他胸口撞击着,凝聚成尖锐的冰凌刺破了名为猜嫉的毒囊,几乎让他感到心悸。
“把温左叫过来!”他饱含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王山在一旁缩着脖子诶了几声,殿下说过要留心,他今日也去问了,怎么就没见到什么金针。
没一会儿,满头雾水以为是又要接什么活做的温左被拽着一路小跑了过来。
他见到屋内其他人的表情,顿感不妙。这是怎么了?殿下终于憋不住火气找人撒气了不成?那干嘛叫他过来……
纪绡在等待的时间里平息了一下情绪,至少面上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是周身的气压异常的低沉。
“祈安最近到底在做什么?”
温左咽了咽口水:“属下也不太清楚,裴大人他最近没叫属下跟着。”
啪的一声,一只精巧的茶盏擦着他的额角飞了过去,在地上摔得粉碎。
“废物!”
他顿时以头抢地:“属下真的不知道,只是,只是听说大人近来常去城东那边。”
“城东……好,好。”
纪绡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了闭眼睛,祈安之前在城东那边置办了间院子,乌衣阁的人有来报过,他只当是为了中转办事用。
一股莫名的委屈从他心底生出。
“来人,备车,我……”
抬起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未说完的话也被止住。
去城东做什么呢?
去撞破人家不愿说的私情?
他不愿。
又有什么身份?
纪绡冷着脸:“给裴大人传个消息,就说我请他今晚回来商议归京之事。”
温左咳了一声:“殿下,那这车……”
突然接收到王山抽筋一样的眼神示意,温左没敢继续问下去,乖乖退了出去。
裴青收到消息时,正坐在椅上整理近日的暗报。这是他给自己留下来的一小部分人手搜集来的,除了他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哪怕是纪绡也从未见过。
康鸿才伏诛后,纪绡派人将他葬在了西山的墓群,只是裴青换了几个人手,在处理完安葬的事情后继续在当地勘察了几日。
西山在九江府的最东边,几乎是江流汇海的最末端,因为地形奇特,土壤贫瘠,少有人烟居住。
据人回禀,西山之上草木峥嵘,山高地险,纵使方便隐蔽,却往来交通不便,不像是有人窝藏其中的样子。
但王家的账本和康鸿才的指证却都说明了此地必然有问题。
裴青乌眸沉沉,在思考该从何处下手继续探查。
但内室中却传来了啼哭声,他拧着眉望去。
一老妇人正抱着怀中的婴孩低声哄着,想要将手中汤匙的药汁喂下去,却不慎洒在了自己身上上。
裴青无奈地走了进去,伸手接过了襁褓。那妇人赶忙告罪下去换衣。
这王家的小娃娃,命够硬,就是身体不够强健。也是温左之前办事匆忙又粗心大意,请的奶嬷嬷太过年轻没有经验,夏日里将孩子捂出了疹子,又怕主家责怪瞒着不报。
也幸好近来裴青心中烦闷,到此处处理事情求个心静,所以才发现了这件事,索性直接将人换掉。
又抓了沈确过来照料了几日,才渐渐好转。
裴青这一世心肠奇怪地软了不少,放之前这种事情他只会交给下面的人处理,如今却有耐心自己瞧两眼。
也是这奶娃娃运气不错,每次到了裴青手中就停下哭闹,一双圆黑圆黑的眼睛直盯着人瞧。
不过裴青也就是把他放在一侧的臂弯中,没什么别的动作,心里还想着自己的事情。
门口沈确提着药箱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了,刚回住处取了小号的金针回来,见这两人融洽无比的场面,险些愣住。
“继续吧。”
裴青扫了他一眼,把襁褓递给他。
刚想离开,就听到沈确有些不确定地心虚道:“那个,裴大人。今日暗一来找我,我感觉他好像猜到了……”
“猜什么?”裴青古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