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舔了舔手指上残留的饼干渣,笑眯眯地说道:“当然有啊,以物易物,公平交易。”
汤远默然无语。他之前怎么会觉得这小子可怜呢。
“还有十一枚棋子、棋盘和棋盒。记得交换的吃的不许有重复的哦!嗟,不过这种饼干可以再来一盒。”婴咂巴着嘴,掰着手指头算计着。他就怕这汤小爷对六博棋不感兴稳,否则剩下的十一枚棋子就都浪费不成套了。还好,这汤小爷看起来还挺在意的,不枉他特意挑了这枚带名字的棋子。
对于这种不择手段的吃货精神,汤远也是很服气。好在零食什么的对他来说也很容易买到,便认命地叹道:“好好好,都要都要。其他棋子上也有名字吗?
“只有一枚有。”婴想起那枚棋子上的名字,沉下了脸,不再多说别的,挥了挥手中的饼干盒,转身离去。
好想知道另外那枚六博棋上写着的是谁的名字啊!汤远恨恨地跺着脚,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平日里都是趁着医生大叔值夜班偷溜出来跑到天光墟的,今天是出了青石碣那档子事,他师兄追到了家里,更和医生大叔意外碰了面,也不知道医生大叔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去找他师兄理论,这一走一晚上都没回来,而且看样子短时间也回不来。他睡不着觉,这才跑到天光墟贩卖东西,根本不能和平常一般待很长时间。
汤远只好把手中这枚六博棋的棋子贴身收好拎起背包朝一旁的郭奉孝和岳甫走去:“两位大哥这是这回的书,你们看看满意不?”
作为汤远第一次来天光墟便结交的朋友,郭奉孝和岳甫最开始虽然对他不怀好意,但最终结果还是不错的。况且岳甫因为自己动过歪念头各种愧疚,后来在天光墟帮了汤远很多忙一最开始还是有很多人看他汤小爷年纪小,想要欺负他来着。
汤远每次给他们带的书都是按照他们的需求来的。郭奉孝喜欢看谋略方面的书,岳甫则是偏好山川地理方面的著作。两人一开始都抱怨简体字和从左往右横看的模式不习惯,不过看着看着也就不得不习惯了。郭奉孝博闻强识,看完书还能与天光墟里书斋的老板用这些书再交换书看,倒是把彼此僵持的关系弄得稍微缓和了一些。
岳甫是负责天光墟治安的军士,郭奉孝有各种渠道,再加之他们在天光墟滞留的时间颜长这两人说不定是天光墟内消息最灵通的存在。所以他们与汤远交换的,就是天光墟的情报。汤远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谁最想要得到什么东西、谁按撩不住想要离开天光墟了诸如此类的消息,说是情报,莫不如说是八卦。
汤远听得表情扭曲,因为天光墟里许多人都是历史上的名人,对于这些人搞出来的八卦轶事,他也是过了好一阵才淡定如常的。
岳甫拿了书,说了几条八卦当交换,便迫不及待地找个清静的地方看书去了。只剩下郭奉孝,陪汤远走去施夫人所在的绣坊。
“对了,据说赫连那家伙最近入手了一支笔有还原能力,还可以改写任何字画。”郭奉孝用扇子敲了敲手掌心,一脸的艳羡,“小汤圆,你想想下次可以带来什么东西,把那支白泽笔换过来。
“白泽笔?”汤远的脸色凝重了少许,他从师父的口中听说过这个吉董,一赫连他是从什么地方入手的这支白泽笔?”
“据说是从前不久来天光墟的新人手里换的是在你们来之前就换到的,郭奉孝打开扇子,徐徐地扇了起来,“怎么?你知道白泽笔?。
“听说过。”汤远只说了三个字就沉默了下来。天光墟看上去像是没有时间流动,但事实上也是有时间的。因为这些来到天光墟的人是有先后次序的。只能说天光墟的时间流速非常慢,而且是独立于真实时空的。
这天光墟里有各个朝代的人,可汤远来来回回这么多次,却从来没在天光墟里碰到比他现在所处的时间更未来的人。
这代表着什么?难道说天光墟也有泯灭的一天?而且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他不敢去深想。
白泽笔一直都在赵高手中,后来是不是一直在他手里汤远不清楚。再加上刚收到的那枚写有陆子冈名字的六博棋棋子,汤远觉得这其中应该埋藏着什么线索。
“好啦,想要知道什么,在下帮你去打听。小小年纪,不适合把眉头皱得那么紧。”郭奉孝合拢扇子,用顶端点了点汤远的眉间,笑眯眯地说道。
“那就拜托大哥哥了!我下次多给你带几本书!”汤远精神一振,把自己刚才产生的怀疑挑着能说的说了出来。
郭奉孝一边听着,一边微微眯了眯双目。
【西湖湖心亭】
寒风狠狠地刮过西湖,湖面泛起道道波澜,湖水翻涌着朝岸边拍打而去。树上枯黄的树叶被吹落枝头,在空中画了几个圆圈,纷纷扬扬地落在湖面上,随着涟漪缓缓飘荡着。
忽然,湖面上的那些落叶沿着逆时针的方向旋转起来,眨眼间就形成了一个偌大的漩涡,水面翻滚不已。一个修长的身影从漩涡中排水而出,衣服上连半点儿水珠都没有,他的手中正拿着一个掌心大小的小亭子。
如果医生注意到了这一幕,肯定会认出来这从湖底而来的年轻男子,正是他找了一整晚的哑舍老板。而这老板手中所拿的,是当初他从哑舍拿走的振鹭亭模型。
老板今天来这里,是想去西雍村拿个东西。赵高要下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棋局,他为了师父,不得不应战。除了他之外的四个执棋人还不知道上哪儿去找,但他倒是可以先把充当棋子的五个古董凑齐。
要想能与赵高搜集的邪气古董匹敌,他肯定不可能从哑舍选古董。哑舍里的古董大多都是身怀执念之物,玻璃心十足,一点儿挫折都受不了,更别提与它物争斗了。
只能从守藏库中挑选一师父所在的门派喜好收罗天地间遗留的上古神器,而在炎帝黄帝尧舜禹的传奇年代过后,天地灵气消弭,遗留世间的神器会对凡人产生巨大影响,因此先人便在中原各处建立了数个宝库,把这些神器逐一封印在其中。当然,神器也只是占了一小部分,更多的是被依附了魂魄或者自己滋生了灵智的器物。
而师父留给他的那枚玉璇玑,就是开启这些宝库的钥匙。只是玉璇玑自从不小心被扶苏滴血认主后,只能带着扶苏前去。在扶苏过世之后,他若是必须要前去某个守藏库,也只能带着当时的扶苏转世同去。
扶苏之前被赵高提起,恐怕现今也已经落入赵高手中,不然后者不会这么有恃无恐,不怕他不就范。
那么,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医生只是医生失去了与他有关的记忆,正好他也想让医生离这团泥沼远一些,顺理成章地拉开两人的距离,毕竟医生并没有责任和义务来掺和这一切。
所以他也没想过要恢复医生的记忆。这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可以独自承担。西雍也是守藏库之一,除了商族人在其中遗留的异宝外,许多沉入水底的奇珍也都在此。同时,还有一些溺水而死之人存在其中。很多很多年前,有两个从西雍出走的人回到现世,引起巨大的是非,最后竟导致无数人惨死,他这才决定把作为西雍入口的振鹭亭收回,彻底封印西雍。
直到医生第一次进哑舍,只看了一眼就拿起了那个振鹭亭,并且阴差阳错地掉入西雍,才又重新开启了这个守藏库。
当年他找回了医生,一念之差并没有把振鹭亭收回,现下可以用玉璇玑随意进出,想来也许是冥冥之中有所注定吧。
老板今天来到这里重回西雍,是为了寻找是否有适合在棋局中使用的古董。他最终选定了几样,随身带了出来。
在离开之时,他听杜十娘说起这几年,除了医生到过西雍外并无新人前来,但有两名男子在医生走后,离开了西雍。
老板沉思了片刻,也没问那两名男子的具体身份一既然来到现代社会好几年都毫无动静应该已经很好地适应了一切,他也无须追查。只是难免西雍之内有人会效仿,再次造成很久之前的那种惨案。为了减少不安定因素,老板在走之前,还是把振鹭亭回收带走了。
杜十娘欣慰地让他赶紧回收,说这振鹭亭在一天,西雍里的妹子们就会心思浮动一天,总忍不住想要找机会下船到振鹭亭溜达溜达。
这都是因为振鹭亭的传说,相传在振鹭亭可以遇到想见之人,许多久别重逢的人都会约在那里见面…老板踏上岸,一边走一边把手中的振鹭亭摩挲把玩了几下,放进了风衣口袋。
而就在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正好看到了在台阶上抱膝而坐的医生。
老板握住振鹭亭的手顿时一紧。
医生呆呆地仰着头,看着那位古董店的老板正徐徐向他走来。风吹得那老板身上的风衣猎猎作响,露出他身上绣着赤龙的黑色衬衫。那条盘踞在腰间的赤色长龙栩栩如生,一只龙爪抓在他的心口处,而露出獠牙的龙头对准着他的颈侧,仿佛下一秒就要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