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柚摇头。
他说不出话,也不想再说。
白天不懂夜的黑。
·
烈日炎炎。
时值正午,操场地表温度直逼四十度,滚烫的热气升腾,眼前的景物都变成了波浪号。
大片迷彩服方队里,裴于逍挺拔地站立着。
汗水沿额角滚落,帽檐下,他深陷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没进阴影里。
队伍中不时有同学中暑倒下,被抬去医务室。
裴于逍视线落在同学们黑红的脸上,不由陷入沉思。
陶柚碰瓷的场景在脑海里闪现。
同样是中暑,为什么陶柚是粉色的,像煮得半熟的虾仁,而其他同学却像个没削皮的烤红薯?
“立正!稍——息!”
教官发话,“天气太热,提前休息,下午推迟一小时,三点集合,听到没有!”
“是!”
“就地解散!”
四周立刻唉声叹气坐倒一片。
裴于逍回过神,摘掉帽子,独自朝宿舍大楼走去。
这批新生运气不好,分到的是最旧的一栋宿舍,舍龄和校龄一样老,虽然翻修时装上了空调,却没办法凭空再建出一套独卫。
新生们只能去公共澡堂洗澡。
裴于逍收拾好换洗衣物,趁所有学生都往食堂挤的空当,独自去了男澡堂。
果不其然,澡堂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
裴于逍将袋子挂在墙壁的挂钩上,脱掉被汗水浸透的上衣,紧实的背肌显露出来。
不同于平常高三生缺乏锻炼的纤瘦体格,裴于逍有一身漂亮的薄肌,肩膀宽阔,腰背劲瘦。
经过三天烈日下的锤炼,颈部和后背皮肤出现些许分界,裴于逍不在意,更没有任何补涂防晒的打算。
手机嗡嗡震了两下。
亲生弟弟时隔三天头一次打来电话慰问。
裴于逍停下开水的动作,按下接听:“干什么?”
“唉……”未语先叹气。
“怎么,被陶柚欺负了?”
“哪呀,”裴嘉钰惆怅地:“我把他弄哭了。”
裴于逍眉梢一挑:“你还有这种能耐?”
“……瞧不起谁?”裴嘉钰无语。
“是真的,他教我写字,可能我确实写得有点难看吧,毕竟是用嘴……然后他就哭了!”
裴于逍:“……”
“幸好咱妈不在,不然我非得挨俩大逼斗。你想得出他哭起来有多可怜吧?双眼绯红,西子捧心,泣涕涟涟——”
“够了。”裴于逍打断。
他捏捏眉心,忽略弟弟突然登峰造极的文化水平。
他当然想得出来,陶柚朝他碰瓷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
不仅碰瓷,他经常性看人都会这样。
总让裴于逍产生一种自己犯下天大的错的错觉。
可分明未来陶柚才是那个坏事做尽的人。
“我就觉得我好像犯了天大的错,”小少爷自省,“哥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错……”
“嘉钰。”裴于逍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光冷淡。
“知道美杜沙吗?”他问。
“希腊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