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岩表哥,这事我也纳闷呢,”林庭安讥讽道,“老爷子才进手术室几个小时,你是怎么提前预知老爷子会发病的,难不成这事是你们王家干的?”
林岩的爷爷原本是老爷子的亲兄弟,后来跟狐朋狗友走上了歪路,老爷子帮着处理了许多烂摊子,闹到最后兄弟间起了龃龉。
老爷子的弟弟临到最后还不知悔改,他那一脉从此便被改随母姓了王。
“你!”
林岩黝黑干瘪的脸瞬间变得扭曲,他最不愿别人提起他的姓氏,林庭安这无疑是在提醒他,他连参与争夺的资格都没有。
其实大家都知道,林氏最后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落到林庭安手里,但巨大的利益让他们哪怕头皮血流也要去争那百分之十的意外。
再不济,跟着吃点肉腥喝点肉汤也够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从朝阳升起到夕阳西下,走廊里的光线明灭交替。
每个人都影子都被拉得老长,最后隐匿在黑暗中。
这是医院最顶层的抢救室,手术的医生也是最顶尖的专家。
林庭安抱着胳膊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他对面是手术室紧闭的大门,门里面是他血浓于水的爷爷。
任何权利的让渡,都免不了你争我夺的恶俗戏码。
林庭安曾以为自己可以泰然自若地面对这一天的到来,但现在他的心还是会止不住发疼。
三岁时爷爷抱着小豆丁一样的他在老宅的后花园荡秋千,上小学时惹了祸第一时间就是去找爷爷。
初中跟人打架,把孙叔叔的儿子打进了医院,是爷爷帮他善的后。
高中开始尝试跟着林建群做生意,小试牛刀投资的第一个商铺赔了个底朝天,窟窿是爷爷帮他补的。
包括自己的性取向,要不是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这个老古董。
冥想中,林庭安突然睁开了眼,锐利的眼神看着慢慢打开的大门。
他第一个冲上去,紧紧盯着医生,“怎么样?”
“算是暂时脱离危险了,”医生满头大汗,摘下口罩回答:“但是情况依旧不太乐观,术后要观察七十二小时,这七十二小时挺过去,才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辛苦了。”林庭安道。
他侧头看了眼身后的助理,助理会意将一张银行卡塞到了医生手里,接着打了个手势将医生请到无人处,按着林庭安嘱咐的交代全力救治老爷子。
那群人早被林建群“请”了出去,整个走廊只剩下了他们一家三口。
唐卿听到消息那一刻眼眶就红了,她转过身窝在林建群怀里低声哭了起来。
“这是好事,”林建群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立刻吩咐林庭安:“庭安,你去公司把那份文件取回来,快去快回。”
“是啊,”唐卿带着哭腔说,“这里我跟你爸看着,你去公司亲自去取,这事马虎不得。”
“好。”林庭安点头。
他不舍地远远看了老爷子一眼,赶忙乘电梯下了楼。
司机早就等在路边,黑西装包裹的男人快步上车,同样深黑色的车子箭一样冲进了夜色里。
那份文件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林庭安只需把东西取回来,守在老爷子的病床前等着他醒来,只要老爷子还有意识,在摄像头和公证律师的见证下签了字,一切就都结束了。
车子停在公司门口,林庭安刚下车就下起了雨。
司机立刻帮他撑伞,助理从副驾驶下来跟在他身后,提醒:“林总,咱快进去吧。”
林庭安看着鳞次栉比的高楼,深深吸了口气。
乌云迅速在空中聚集,压抑如悬空的大山,将芸芸众生笼罩其中。
雨越下越大,时间不等人,林庭安健步走向公司。
刚走了几步,突然有什么东西冲了过来。
腰被人抱住,他下意识伸手去接,撑伞的司机吓了一跳,黑色的雨伞慢慢倾斜,砰一声砸在地上。
豆大的雨滴打在林庭安的背上,他低头去看,只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再向下便是白皙的脖颈。
沈茁害怕到全身颤栗,在抱住林庭安的那一刻,他的肚子猛地一疼,像被人用冰锥狠狠砸了似的。
“我……我……”
沈茁紧紧抱着林庭安的腰,仰头去看他的脸,然而密集的雨水胶水一样迫使他完全睁不开眼,睫毛被雨水黏在一起,他只能看到林庭安模糊的脸型。
林庭安心中一凛,他认出了这张脸,那个抢了他袖扣,把他骂了一顿又拉黑的小孩。
“林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