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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第2页）

“早餐在桌上，还热着，你吃了再上班。”

“好。”李倩说着起身将床铺好。

“时间还早，你开车的时候别太赶，小心点儿。”

“知道啦！”

李倩听着许子诚趿拉着鞋就出门的声音，知道他才是太赶的那个人。

李妈这次为期4周的化疗结束了，效果仍没有达到许子诚心里奢望着的那个预期，当然，他本就知道，他所奢望的那个预期，概率本就极低，不过是希冀着兴许趁阎王爷打盹儿的空隙，可以拿支笔在李妈的名字後面将日期改上一笔。

李妈出院那天，许子诚忙得晕头转向，三台手术，其中一台比预计的四个小时多出了一个半小时，他午饭连带着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下手术台时小腿抽筋抽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让护士把他拖到角落，才勉强靠墙坐好，岂料小腿刚刚缓解，他的头向後一靠，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医生休息室的长凳上，身上盖着毯子，虽然他已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这里丶这样醒来了，但他心里，依旧感激大家对他的照顾，毕竟，所有人，麻醉师丶护士丶助理医师丶实习生，谁不辛苦呢？！其他人应该早已下班走了，空荡的空间里，只有自己。

他挣扎着站起来，小腿还有隐隐的不适感。他去拿手表，睡眼朦胧间带上，立刻揉揉了眼睛看清表盘上的指针，十点半了？！点开手机，只有李倩下午两点多发来的一条信息：“我已经把爸妈送回家了，一切顺利，你放心。”

他心里半是歉疚半是暖意，想想现在已经这麽晚了，她想必已经睡下了，便不能再打给她了，于是赶快换了衣服去开车回家。

就在距离家的地下车库入口只剩一个拐角的小路上，许子诚远远便看到前方一辆车开着双闪，一个人靠车站着，擡头看着他家所在的那栋楼。许子诚平时的眼神不大好，许是近视的缘故，许是把好眼神都集中在了手术时，总之，这种半路看别人丶瞧热闹的眼神儿，他总是没有的，可前面这辆车的模糊外观丶前面这个人的大概形象，尤其是这个人大晚上在这样一条小路上擡头看向自家楼房的行径，他从远处就判断出了，这人是王淼。于是，他在距离王淼几十米的距离靠边停车，他想看看，这人究竟还有多少坏心思是他不知道的。

他顺着王淼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家里黑乎乎的，“这是自然，倩倩应该睡下了，估计只剩客厅那盏落地灯，从这个角度看，是看不到什麽光亮的，那麽，王淼在这儿干什麽？！”想到这里，他更觉得这人奇怪。

就在这时，家里突然亮了起灯来！王淼就在这时露出浅笑，拿起手机。

许子诚实在有些懵，他猜都不用猜就知道王淼是打给李倩的。他好奇地从车上下来，找一棵附近的树，躲在後面，像个偷听的狗仔。好在这小路静谧，尤其是在这深夜，连车都极少，所以他离得不近，却听得真切。

“喂，小倩，平安到家了吗？”

“那就好。你实在不该瞒着我今天李妈出院的事，我应该去接你们的。”

“也怪我，最近忙得昏了头，连着两三天没去医院了，对不起。”

“你从来都不怪我，我倒是希望你……”

“他们也是我的责任，我……是我愿意的。”

“你平安到家了就好，我？我刚从学校回到家。”

“嗯，好，那你早点睡。晚安。”

王淼失落地收起手机，又恋恋地往上看了一眼，打开车门坐进去。

许子诚猜不到王淼是从李倩爸妈家开始跟着她的？还是从半路上开始跟的？还是王淼就这麽一直等在这里的？但总之就是不放心她，所以才在这里等着看她到家打开的灯光。

这时，许子诚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李倩打来的，他边接起电话边往楼上看，衣帽间那边的小窗口里分明是李倩在向他挥手！同一时间的听筒里，李倩的声音传来：“你看得见我吗？在这儿！你怎麽在楼下站着，不回家呢？”

许子诚一时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只好冲楼上也招了招手，“呃”了几声，才想出一个听上去很蠢的借口：“我开车时听到些动静，还以为压到了小动物什麽的，下来查看一下。”

“哦，那真是够巧的了，我来换睡衣，想也没想就往楼下一看，居然真的看见你了。”李倩的语气里，尽是温柔的欣喜。

许子诚看了看王淼的车，忍不住向李倩问道：“你，只看见我了吗？”

“当然不是啊。”

许子诚心下一紧，不料李倩的声音继续传来：“我还看见你的车啊。”

许子诚看看楼上，又看看前方那辆车，这巧妙的角度：从王淼的方向，他只看得到客厅的那一面，却看不到衣帽间那个小窗口，所以，他看不到李倩；李倩却偏偏不在客厅，而是在衣帽间，所以她看不到王淼，只看得到我；我，看得到相互看不到的两个人。

他突然为王淼感到一阵悲哀，王淼当初出现得太迟，或者此刻停靠的地方不对。

而他自己呢？只是因为当初出现得太早，占了先机？只是因为此刻停靠的地方对了，才侥幸得到了她的看见？这份侥幸，他是否配得上？若是有一天，王淼也侥幸一次呢？他不敢往下想，他只想，他该珍惜这份幸运。

王淼的车子发动，开走了。许子诚一边开车门，一边冲手机说道：“等我，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