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不远处的树荫下,不知何时站了几个人。
最前面的是纳西莎,她穿着一身银灰色的长裙,金发在斑驳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的表情依旧温柔,只是眼眶有些发红,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就像小时候他摔倒时那样。
她身边站着的是卢修斯,他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茍的样子,银色的长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没什麽表情,可那双灰色的眼睛里却没有了往日的严厉,只剩下难以掩饰的关切。他微微蹙着眉,像是想走上前,却又在犹豫什麽。
而站在他们身後的,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他穿着标志性的黑色长袍,脸色依旧苍白,黑色的眼睛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很复杂,有审视,有不耐,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像极了以前在霍格沃茨时,他偷偷帮自己解围的样子。
德拉科彻底愣住了,浑身都在发抖。
他们怎麽会在这里?
“他们也是你思念的人啊。”阿斯托利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的身影已经透明得几乎要看不见了,只剩下声音还在空气中回荡,“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难过吗?”
纳西莎轻轻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温柔得让人心碎:“德拉科,我的孩子。”
卢修斯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生硬,却掩不住关切:“别傻站着了。”
斯内普则只是哼了一声,却难得地没有说出刻薄的话,只是那双黑色的眼睛里,似乎柔和了些许。
德拉科看着他们,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他这才明白阿斯托利亚的意思——原来不止是她。那些他以为早已失去的,以为再也无法面对的人,其实一直都在他心里,从未离开过。
“你看。”阿斯托利亚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乎要被风吹散了,“你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啊,德拉科。”
最後一片透明的衣角从他指尖滑落,彻底消散在阳光里。可德拉科却没有像刚才那样恐慌,反而觉得心里一片清明。他望着空荡荡的手心,又看了看树荫下的三个人,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纳西莎快步走上前,轻轻抱住了他,像小时候一样拍着他的背:“好了,没事了。”
卢修斯站在旁边,看着他们,虽然没说话,嘴角却微微动了动,像是松了口气。
斯内普则靠在树干上,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却在德拉科看过去的时候,极轻地哼了一声,眼神却不再冰冷。
德拉科在纳西莎的怀里哭了很久,把所有的委屈丶恐惧和思念都哭了出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像一层温柔的铠甲。他能闻到纳西莎身上熟悉的香水味,听到卢修斯故作镇定的咳嗽声,甚至能感觉到斯内普投来的目光——原来这就是被爱着的感觉。
哭够了,他才擡起头,眼眶通红地看着他们。“对不起。”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以後……不会再傻了。”
纳西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我们知道。”
卢修斯点了点头,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温和的表情:“这才像马尔福家的人。”
斯内普撇了撇嘴,语气依旧刻薄:“最好如此,别让我觉得,以前帮你收拾烂摊子都是白费力气。”
德拉科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心里那块空了很久的地方,好像被什麽东西填满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虽然眼睛还是红的,却挺直了脊背。阳光依旧很烈,可他却不再觉得刺眼,反而觉得很温暖,像是在告诉他,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们在树荫下坐了很久,像普通的家人一样聊着天。纳西莎问起他最近的生活,卢修斯教训他不该疏于练习魔法,斯内普则在他说起在对角巷遇到的麻烦时,不动声色地提点了几句——原来那些他以为只能独自承受的,其实一直都有他们在默默守护。
太阳渐渐西斜,金色的光芒变得柔和起来。纳西莎站起身,理了理裙摆,温柔地看着他:“我们该走了。”
德拉科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还会……再见吗?”
纳西莎笑了,眼神温柔得像月光:“当然。”她指了指他的胸口,“我们一直都在这里啊。”
卢修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千言万语:“照顾好自己。”
斯内普最後看了他一眼,黑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什麽东西闪了一下,然後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别再让我失望了。”
他们的身影渐渐融入夕阳的馀晖里,像融化的蜜糖,温柔地消散了。
德拉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却没有难过,反而觉得心里一片平静。他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确实暖暖的,像是有什麽东西一直都在。
他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天堂,也不是幻觉。这是死神的礼物。
不是赐予他死亡的解脱,而是让他看清,那些他以为早已失去的爱与牵挂,其实一直都藏在他心里,从未离开。它们像阳光一样,在他最黑暗的时候,悄悄在心底埋下了种子,等着他自己去发现,去浇灌,去让它们重新发芽。
这是对勇敢者的嘉奖——不是指在战场上的冲锋陷阵,而是指有勇气面对过去,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德拉科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往回走。草地上的脚印被风吹过,渐渐变得模糊,可他的脚步却异常坚定。阳光在他身後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条温柔的尾巴,跟着他一起往前走。
他知道,以後的路依旧不会平坦,那些愧疚和伤痛也不会轻易消失。但他不再害怕了。
因为他心里住着光,住着爱,住着所有他思念的人。
他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