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衔月望着殿内的情状,微微一怔,她忽而跑了进去,紧紧搂住时倾尘,连同他身上的皎洁月色与脏污血渍,她搂得那样紧,那样用力,她从来没有这麽害怕失去过他。
“你有没有伤到哪儿?”
时倾尘温柔环住了她。
“你怎麽来了?”
沈衔月把脸埋在他的衣衽之间,月华流淌,浸透了一片湿凉,宝剑黯如水,微红湿馀血。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有没有受伤?你要是受伤了,我就……”
时倾尘捧起她的脸,端的是含情脉脉。
“你就如何?”
沈衔月的手搂得更紧了些。
“时倾尘,你记住,你最好长命百岁,平平安安,不然,万一有一天你死了,我是绝对不会给你下葬的,你前脚死,我後脚就嫁给别人,我让你的魂魄在天上看着,我是怎麽跟别的男子温柔缱绻,恩爱夫妻的,我就不信我气不活你。”
时倾尘豁然把她揽入怀中。
“你敢!”
沈衔月喉咙里还带着一丝哭腔,却偏要逞强,她踮起脚尖,额头抵住了他的下颌。
“你看我敢不敢!”
时倾尘见她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一声,擡手轻轻拢上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你要怀着我的孩子,嫁给别人吗?”
沈衔月擡指揩去泪珠,复擡眸时,犹见眼尾一抹潮红,她轻轻勾了下唇,逗弄他。
“谁说这是你的孩子了?”
时倾尘又是一笑。
“好好好,不是我的,那,我们再来一次,这次我亲眼瞧着,总该是我的了吧?”
沈衔月还以为时倾尘要来真的,又气又急,连忙捶他。
“你疯了不成!”
时倾尘又不作声了,他低下头,冰冷的颊侧搭在她的肩头,他本就比她高上许多,这个姿势,竟是将她整个人罩住,他指尖一下下梳理着她柔顺清亮的发丝,良久,方轻声说。
“衔月,你知道吗,我只剩下你了。”
沈衔月听了这话,心头倏然一酸,她擡起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之上,同他十指相扣。
“倾尘,我们以後再也不要分开了。”
“这地方太冷……”他的声音紧贴她的耳鬓,沙哑轻缓,“冷得人喘不过气来。”他的下颌埋入她散落的青丝之中,“衔月,这一世,我什麽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长安。”
她擡起手,指尖浸着微凉的夜色,极轻极缓地拂过他的眉心,“子川,我也是。”
这诺大宫阙,终究只馀下他们二人相拥的方寸之地,所谓江山万里,青史千册,原来抵不过怀中寸许暖意。
烛火悄无声息地漫过交叠的衣袂,将两道交颈缠绵的剪影拓印在金砖上,万重宫阙之外,亘古长存的月光如银似水,流向沉睡的丶广袤无垠的人世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