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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云宫。
埙声飘飘渺渺,十指开合间,李元芳忽而一顿,他撂下陶埙,顺着啜泣之声望了过去。
“怎麽回事?”
门外的几个侍从赶紧进来回话。
“回陛下,按照规矩,水云宫里的人都要给贤太妃娘娘殉葬,可这个宫人死活不肯。”
李元芳也不喜殉葬之事,他虽生在皇宫,却是实实在在知道沙场的残酷的,沙场上的人都死不完,哪儿有把活生生的人逼死的道理,只是祖宗规矩轻易废不得。
李元芳叹了口气。
“事後,给她家里一些银两。”
宫人瞅准时机,挣脱了侍从的束缚,扑跪在李元芳的跟前,哭得泪眼婆娑,梨花带雨。
“陛下,求求陛下不要杀奴婢,奴婢愿意伺候陛下一辈子,为陛下当牛做马,肝脑涂地。”
李元芳垂眸轻轻一瞥,这个女子确有几分姿色,胆识也大,只可惜,自己并非好色之人,任凭她生得如何貌若天仙,都对自己没什麽用。
“拖下去吧。”
侍从听见李元芳的话,就要把她往下拖,她眼看求生无望,死死扯住李元芳的袍摆不放。
“陛下不能杀我!我有身孕了!有身孕了!”
李元芳一怔,眯起眼睛。
“你说什麽?”
宫人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棵救命稻草,她仰起脸,哀声泣道。
“陛下,我有身孕了,孩子是宁王殿下的,求陛下看在手足兄弟的份儿上,饶奴婢一命。”
李元芳听见“宁王”二字,只觉得五内轰鸣,他垂指,一点点勾起宫人的下巴。
“你可知,欺君之罪,是何下场?”
宫人长身而拜,细嫩的手恍若杨柳依依,捧着他的乌皮六合靴,额头抵在上面不住发颤。
“奴婢不敢欺君,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信的话,殿下现在就可以把御医找来。”
李元芳乜眼睨着宫人的影子,那样小,那样轻,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半晌,冷冽开口。
“来人,拖她下去,斩立决!”
宫人不敢置信地擡起头来,哭号不止。
“陛下!陛下不能杀我啊!宁王殿下没有妻室,若不是在贤妃娘娘的宫里酒醉,将奴婢认作了旁人,奴婢也不会有这个孩子,这是贤妃娘娘生前唯一的念想啊。”
李元芳视线冷冽。
“宁王谋反,业已伏诛,这个孩子若是旁人的,或许还可活,若是他的,必死无疑。”
宫人慌了神。
“奴,奴婢说错了,这个孩子不是宁王的,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是陛下的。”
李元芳冷笑一声,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些许玩味。
“好大的胆子,你把朕当成什麽人了?捡破烂的吗?真是荒谬!”
宫人叩头不叠。
“陛下恕罪,奴婢不敢,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江山社稷都是陛下的,奴婢,还有奴婢的孩子自然也是陛下的,奴婢不过一蜉蝣,人死不足惜,命贱不足怜,宁王谋反,该杀该死,可是曾经同宁王有过来往之人何其之多,陛下新君即位,若是大行杀戮,他们定会惴惴不安,可若是陛下愿意饶奴婢一命,陛下仁德之心可彰四海。”
李元芳不承望她会说出这麽一席话来,他略一擡手,示意侍从放开了她。
“你读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