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吐出一口气,从屏风後闪出身。
苏蓉精神高度紧张,鬓角已渗出汗珠。
她端着手铳的胳膊因紧绷而微微发酸,呼吸略显急促,双目盯着眼前的床塌。
床上空空如也,枕头被褥叠放整齐,上面连个褶子都没有。
苏蓉怀疑自己是翻错窗户了。
她的嘴里深深吐了口气,舔舔嘴唇,决定去看看床塌的另一边。
虽然她刚才进来时就看过了,这里只有一小点的视野盲区,不足以躲一个成年人。
她从床前绕到屏风的另一边,焦虑里不断怀疑自己是不是翻错窗户。
从屏风另一端最先露出的是细长的枪口,它就像一杆黑铁做的竹筒,笨重又滑稽。
然後是托在枪口下的一只手,小巧柔软,与这枪身格格不入。
接着是这只手的主人。
夏朝恩从窗户旁的纱帐里走出来,看着对面走出来的苏蓉,他嘴边带着一丝轻松的笑。
苏蓉面上的肌肉都变得凌厉,快速调准枪口,对准他的脑袋。
“我以为苏卿会拦住你。”夏朝恩笑着说。
他像只狡猾又脆弱的狐狸,不敢直接问是不是苏卿放弃了自己,用这种方式试探。
“她拦不住我,”苏蓉食指放在板机上“谁让你杀了我娘?”
“皇帝?太後?”
“还是苏卿?”
“嗤——”夏朝恩偏着头笑一声,他好像看不见苏蓉手里的火铳,就像寻常搭话一般“没有人。”
苏蓉紧绷着的肩膀微微放松一点,但很快又紧张起来,她把手铳擡到眼前,确保自己对准着他的脑袋。
“是因为我娘开罪过你?”
夏朝恩看着她,顺着黑长的枪身看着後面,苏蓉的眼睛,穿过她的眼睛,好像是在看自己。
“没有,她根本不屑与我说话。”
他擡起胳膊,苏蓉紧张不已,但他只是点了点自己的眼皮。
“当心後坐力,它会打碎你的眼球。”
苏蓉现在相信,他确实和四妹妹来自同一个世界。
苏蓉想起苏卿对她描绘的那个世界,那个人人都可以吃饱吃好,穿着精细面料,十六岁还是个孩子的世界。
夏沐言在十六岁到了这个异世界,身体与思想在同一天被阉割。
苏蓉心底産生一丝恻隐。
“想杀就杀咯,”夏朝恩看见了,他的後背往墙上一靠,手抱在胸前,笑得无所谓“手边正巧有把手铳。”
他的语气轻松又愉快,好像在讨论一次杀鸡的经过:“你知道的,这东西用起来很方便。”
夏朝恩看向那个深不见底的洞口,视线如云朵般轻柔。
枪口微微抖动。
苏蓉的手臂颤抖,捏着手铳的手指因用力发白。
夏朝恩觉得她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然後手指一动,自己就可以离开这里。
她眼里的确盈满了泪,嘴唇被她咬出了血,但她没按动扳机。
夏朝恩猜苏卿一定对她说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