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帝召见了他,还只召见他一个人。
“太後,”钟易川停顿片刻“想是有些担心。”
“说下去。”
“臣听闻与突厥之战,我军有火铳在手,无往不利。”
火铳这两个字显然让皇帝想到了苏卿,他的唇线紧绷了下,冷眼看着钟易川。
话不可言深,点到即止。
沈穆庭正是了然太後的目的,但又不愿承认太後的野心,所以才只召他。
钟易川呼吸灼烫,脑袋像要炸了一般疼,浑身的骨头缝里都是这般要裂开的疼。
他知道皇帝内心早有答案,他不愿意面对,所以需要一个人来推动他,逼他做出决定。
脑袋一跳一跳的疼,钟易川理性人清楚的认识到说清真相只会让皇帝更忌惮他,另一方面又想到苏蓉给他留的话。
她要他好好珍重。
高烧让他浑身脱力,一阵阵发软。
钟易川用额头支着身子,不让自己倒在地上。
他心中默念着言多必失,干哑的嗓子缓缓道:“王社不过是太後在前朝的臂膀之一,没有他也还会有旁人。”
你要我珍重,我偏要作践自己给你看。
舌尖上还留有汤药的苦味,钟易川滚烫的额头杵着地面,遐想出苏蓉心疼他的模样,竟从中品出一丝丝甜。
“殿下不若逼太後铤而走险,届时陛下一举拿下,也可以绝後患。”
他纹丝不动,一字一定音。
钟易川非常清楚,这些话一出口,沈穆庭不会再留他在身边。
一个胆大包天,撺掇儿子杀母亲的臣子,再也无法取得君王的信任。
沈穆庭躁动的情绪骤然冷却下去,他死死盯着地上的钟易川,仿佛他就是一切苦难的源头。
“好个以绝後患……”
沈穆庭吞下後面的话。
“继续。”他命令。
钟易川嗓音暗哑,毫无起伏:“太後如今已知道陛下手中的神兵利器,已起忌惮,待他日有所准备就更难对付。不如让太後现在就匆忙应对,陛下再出其不意,必然可以一举拿下。”
夏朝恩睨他一眼。
钟易川:“陛下可引太後逼宫。”
沈穆庭盯着钟易川的脑袋许久,久到钟易川怀疑自己已经晕过去。
“起居郎病了,让太医去钟大人府中侍疾。”沈穆庭轻声说。
待人脚步虚浮的出去,沈穆庭吩咐:“调他去监察部。”
钟易川离开好一会儿了,沈穆庭始终望着桌角放置的一个小小竹筒,小指般细小,旁边放着一张纸条。
是苏卿远从在边域传来的信。
展开又卷回去的字条上,只有中间的只言片语露出来,写着即将结束丶火炮等字。
过了很久,沈穆庭又拿起那张纸条,指腹在这些小字上走过。
她什麽时候才能回来?
“传太後的懿旨,她怀疑皇後没死,躲去边域,要张思睿担任和谈御史一职,暗中寻查皇後下落。”
他得想法子催一催她。
夏朝恩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为避免成为第一责任人,还是要听皇帝的一个准话。
他装作不懂:“太後懿旨?”
“蠢货,”沈穆庭高高在上,轻嗤“把张思睿骗过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