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易川不气不恼,反倒颇无奈宠溺地浅笑道:“好。”
就这麽轻易的说完了?
苏蓉觉察他待自己与以前不同,说不准是放下,还是捏得更死。
她觉得有些不安。
“告辞。”苏蓉垂首道别,逃一般的从他身边错过去。
两人擦肩而过时,她清晰地听见一声吸气,深深地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苏蓉甚至不敢回头,钟易川那如附骨之蛆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
衆人皆知他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却不知他漏夜暗杀後提着刀时蓬勃到要溢出来的恨意与杀气。
这些东西,全都转化成了扭曲的关注。
定格在苏蓉身上。
一直到离开这条巷子,苏蓉才松下一口气。
她回头,又上下看一圈周围的墙头,确认没有钟易川的影子,才能正常呼吸。
“姑娘这是怎麽了?”小酒疑惑。
苏蓉深知钟易川有多擅长僞装,若不是他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过真面目,就算是她,也会觉得他是个婉转多情的少年郎。
“没什麽。”苏蓉吐出一口气。
“我让小拾给你的信带到了吗?”
小酒点头:“姑娘放心,倒卖香水的银子我都好好收着。姑娘之前说要打听买盐池盐田或是井盐,我现已打听好了,産盐最多的是河道丶关内等地,昨日正好有个姓陶的商人说他在剑南道有一口盐井,还有……”
“足够了。”
听至‘井盐’两字,苏蓉眼睛一亮,摁在小酒的手上,四妹妹手册上关于井盐的提取写得最为详细。
“明日便约这位商人带着地契,出来面谈。”
“姑娘要当真要出去做这生意?”小酒迟疑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她并非质疑苏蓉的决心。
但她到底是在闺阁里的姑娘,何况如今家中遭难,她此刻离去,怕也是要遭人诟病。
“难道你想一辈子在後院里待着?”苏蓉反问。
那些旁人口里的称赞,怎麽也比不过自身真切的体会。
没人愿意被拘束着。
“可是,驸马还在狱中……”
小酒轻声说。
生在世间,身上总有许多看不见的绳索,叫人难以随心所欲。
苏蓉心知父亲为一己私利坑害了许多人,但终究无法坐视不管。
不求遮掩罪行,不被有心之人添上些莫须有的罪名,也算是尽了做女儿的职责。
可是她能去找谁?
苏蓉咬唇,若苏卿还在,这根本是无足挂齿的小事,但现在……
只能去求一求皇帝。
次日一早,苏蓉收拾齐整,要去皇城外求见,还未出门先被苏崇阳喊了去。
“大哥哥,”苏蓉进门先唤了一声“嫂嫂也在。”
“小姑姑安。”两人的大女儿奶声奶气地问好。
苏蓉过去摸了一下她的脸。
迁至苏府,情况不比公主府。夫妻两人住的是一个二进的小院,加上从公主府里带来近身侍候的丫鬟婆子,院里一共十奴仆。
要知道,当初在公主府,只侍候两个小奶娃的,就不止十人。
如今之况,说一句天上地下也不为过。
换了地方,两个孩子更黏娘,长嫂邹映莲也不放心此处的奴仆,如今穿衣喂饭都是亲自侍弄。
“大哥哥找我何事?”
两人面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邹映莲,她向来是个直心眼,又老实,有什麽心思都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