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
圣人还在御书房与诸位重臣皇子们商议的时候,羽林军就已经包围了李府。
骤变突生,李芷恬慌忙去寻李啓铭,得知他被圣人召进了宫中,脚步一转去寻找大哥。
三个哥哥受到牵连皆被停职待审,大哥此时坐在院子里,正好心情的拿着桃木剑,逗弄着大儿子李羽博。
他身着宽大道袍,轻裘缓带,唇角含笑,一派悠闲。
见他这般,李芷恬原本慌乱的心,缓缓跟着平复下来。
大哥似知她会来,向她招了招手,对身前的李羽博道:“你先回屋习字去。”
李羽博给二人乖巧的行了个礼,跟着乳母回了房。
院中只剩下兄妹二人,不待李芷恬开口相问,大哥率先给她解惑:“太子本打算参李氏侵田养私兵,在他觐见前,我们在路上将他折子给换了。”
大哥示意李芷恬坐在他身侧,给她端来一盏茶,道:“占田养兵,世家家族庞大,有此行径并不见怪,圣人只是无暇顾及,但太子若将此摆在明面上来,拿李氏开刀,李氏总归得拿个态度,给圣人认错认罚,等李氏低了头,太子後续再拿李氏做文章,就更顺利了。”
李芷恬接过茶盏,随手放在桌上,疑惑道:“所以……咱们就换了折子,将太子上报的数量改得巨大,大到足以让圣人以为李氏有谋反之心,下令严查?”
大哥点了点头,“不错,这是一招险棋。涉及谋反,势必要多方联合审查,大理寺,刑部,乃至皇子们都会被牵涉其中。”
“如此声势浩大,若查出来只是个小水花,那圣人势必要反过来追究太子的过失。”李芷恬补充道。
大哥却笑得意味深长,“若只是小水花,岂不是浪费了这个天赐良机?”
李芷恬一愣,问:“大哥们还有後招?”
“那是自然。”
李芷恬还欲再问,大哥已收了话头,安抚着她:“阿恬莫要担忧,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一番交谈後,李芷恬才安下心来,将事情在脑中过了一圈,忽然又问:“若是……若是圣人借机做实了李氏造反,将我们连根拔除呢?”
大哥道:“造反也需僞造证据,僞造证据需要时间,然而咱们李氏的後招,已经在路上了,过几日就会摆在圣人的案头。”
“阿恬等一等,好戏还在後头呢。”
……
严查李氏的事,在御书房一片争执声中,落在了二皇子手里。
二皇子领着大理寺与刑部,将关于世家圈地养兵的案卷翻了个遍,在一堆陈年旧案里,找到一卷未呈上的关键证据。
这封案卷乃四年前世家侵吞田地之案,不知何故压了下来,卷中指向却非李氏,而是郑氏。如今的刑部尚书是郑氏子弟,三年前才上任。
圣人得知後,原本躁怒的心,又咳出了血,他嘴角涎着血渍,目眦欲裂:“继续给朕查!”
围困李府的羽林军,又分了一波到郑氏的府外。
事态急转直下,郑氏也给闹了个头晕眼花。
眼见着太子这个扶不上墙的废物毫无用处,尚书右仆射——郑氏如今的家主郑成当即跪在圣人面前,摘下官帽,露出两鬓斑白的发丝,卖惨道:“郑氏子弟不肖,请圣人降罪,但郑氏绝无谋反之心,只是被金钱熏瞎了眼,还望圣人宽恕。”
圣人如今哪听得这些,擦着嘴角的血迹,厉了一双眼:“朕年迈还不至于昏聩,你们要查李氏,却把自己给扯了出来,真是蠢钝如猪!”
郑成也恨,因盐税之案郑氏避嫌,太子做局没有知会他,只找了应王,却着了别人的道,他也是有苦难言。他身後关系着千百郑氏门人,只能认下苦果,“是臣的不是,郑氏认罚,私吞银钱定当如数上缴。”
放血割肉的态度极为诚恳,圣人的怒意消减了两分,谁知贺公公又从门外递上来一封折子,圣人看了两眼,一把又将新鲜的折子砸在郑成头上,砸了他个眼冒金星。
“上缴?这钱都送给我那好儿子了,你倒是偏宠他,贴着银钱给他洗白!”
郑氏心中一惊,不顾额间冒血,拿起折子看了起来,一眼看下去,整个人也委顿到了地上。
他爬起身,想辩又不知如何辩,就见圣人抖着手指着郑成道:“你与太子一丘之貉,侵占私田数万亩,冤死良民数十人,你真是个好丈人,数万两黄金给了我那不肖儿,连我那好弟弟因盐税贪的钱都送给了他。一个重臣,一个皇亲,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圣人!”
郑成跪地讨饶,嘴上哀求,心里却在暗骂自己的盟友一个个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做事不周全,还把他顶出来承受圣人怒火。
圣人气得瘫在金銮上,嘴间不住咳嗽,一下又猛地咳出一滩血,飞溅在案上诸多奏折上。那血红嫣嫣的,刺目猩红如无声嘲讽的花。
贺公公骇得忙去扶,惊叫门外内侍去寻御医。
混乱中,圣人气怒攻心,倒下前撑着最後一口气,残喘怒着:“传朕旨意,彻查郑氏与应王府,将太子禁足东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