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扩散严重,付夫人放心不下在乡下的祖父母,便想将二老接回城中。路途中疫情肆虐,又有流民,封姨娘放心不下母亲,经妹妹再三规劝,于是跟着付夫人出了城,妹妹便一个人留了下来。
岂料,诸事不顺,妹妹当晚就被应王的护卫,架着脖子当成城中仅剩的医女,抓去府中为应王治病。
付雪珠生性胆小,加之方员外之事,她不敢透露自己的身份,只得将错就错为应王医治。好在付大夫离去前留了方子,她在山中也耳闻目染略懂些医术,应王的病很快有了起色。
本以为不过两三日的事情,治完病此事也就掩盖过去了,谁知应王的病却不像寻常疫症,病若游丝的久不见好。她心下困惑,很是忐忑,以为自己的治疗出了岔子。
却不知,是应王对她一见钟情,故意以治病为借口,将她留在府中。
应王心机深沉,妹妹入了府,有如小白兔入了狼窝,加之她从未与男子亲近过,在应王强烈的温柔攻势下,她渐渐沦陷。
她们二人,的确是两情相悦。
妹妹几次想告知应王真相,又因生性胆小,怕他责怪,加上他身份贵重,害怕牵连家人,每每临到嘴边又给生生吞了下去。
在她苦恼如何坦白时,应王却先她一步,提出要纳她入府,她闻言当即吓白了脸色。方员外要纳妾的噩梦还未散去,她再是不敢给人做妾。
她不敢当面拒绝,怕惹恼了应王,于是在应王授命外出巡查时,瞅准机会逃了出去。
她不敢回家,怕被应王的人抓回去,于是躲在了城郊封姨娘回城路上的客栈里。
她在门上做了记号,终于在五日後,等来了封姨娘她们。
她将应王之事告知,封姨娘当机立断,领着家人们北上躲避应王。
途径一个村落时,封姨娘发现妹妹有孕,加上她身子羸弱,气血亏损严重,再不能受路途奔波,只得暂时赁居一户民宅歇脚。
恰逢南下的李啓铭夫妇回京,二人也不小心染上了疫病,封姨娘顺手将二人救下。
封姨娘一面照顾李氏夫妇,一面又要照顾病弱的妹妹,一家子老弱病残,都是她来料理,虽是辛苦却从未有过怨言。
很快,应王大肆搜捕的人马,又寻了过来。
封姨娘穷途末路,当即跪在李宁氏面前,希望寻求庇护。
先瞧上封姨娘的,不是李啓铭,而是李宁氏。
李宁氏给了她两个选择:入李府为府医,抑或为妾。封姨娘毫不犹豫选了妾,她深知,只有强大的家族势力,才能保得她家人无虞。
于是封姨娘成了李啓铭的妾,在李氏的保护下入了京,应王的人马再寻不到二人踪迹。
由于水患动乱,流民失所,抚州城的户籍乱了套,李宁氏给封姨娘一家僞造了身份,封姨娘一家才算真真正正的隐藏了起来。
第二年三月份,封姨娘妹妹生産,却因她自小体弱,一尸两命,封姨娘闻言悲痛欲绝,也提前发作,诞下了李芷恬。
妹妹死前,再三恳求封姨娘不要怪罪应王,她生性善良,又对应王有愧,封姨娘只得咽下苦果,这麽多年都未找应王寻仇。
这十六年间,封姨娘深居简出,隐藏的极好,以为应王早已将妹妹淡忘,却不想在长青观一次偶然的露脸,竟勾起了应王的怨念。更不知应王揪着往事疯魔至此,不仅抓到了当年在凉州帮忙僞造户籍的司户佐,误会了封姨娘身份,且还执拗于往日短暂的情意,生了心魔,抓了李芷恬欲借机报复。
这,便是真相。
“阿恬,你是阿耶的亲骨肉,不是什麽狗屁应王的女儿。”往事诉尽,封姨娘又回归了往日的不拘小节,“他不配为人夫,也不配为人父。”
李芷恬缓缓笑开,她想抱抱姨娘,却动弹不得,只得勾着她的袖子,“阿恬从未怀疑过。”
封姨娘眼中柔软,抚摸着她的青丝,“嗯,是我的好女儿。”
李啓铭此时站起身来,淡笑道:“许久不见圣人,我得入宫跟他话话家常。”所说之辞,不言而喻。
经过王麟身边时,他忽而顿住脚步,转头对李芷恬意有所指道:“让王麟白日守着你。“他强调“白日”二字。
晚上翻墙这种事,骗骗老三还凑合,怎麽可能骗得过他这个做父亲的。
面对李啓铭,王麟面不改色,脸上强装镇定。
李啓铭斜看向他,忽而擡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和顺道:“我已多年不见你祖父,待你母亲回沂州时,劳烦令尊帮我带封慰问信。”
王麟一愣,当即恭敬的躬身行礼,姿态前所未有的谦卑而慎重,语中强压着激动,“麟儿明白。”
河西李氏家主,与琅琊王氏家主之间的直接联络,非比寻常。
他深知,这是李氏开始为他二人让步了。
待李啓铭走後,李芷恬偷偷拉着封姨娘,示意她靠近。
她在她耳边轻问:“那姨娘这麽多年对阿耶……”
封姨娘眼尾一挑,看她鬼灵精怪的模样,好笑的如实道:“其实原本没有多喜欢他。”
李芷恬双眼微睁,“那现在……?”
却见封姨娘轻叹一声,“哎,你阿耶心眼子太多,我算计不过他。”
她阿耶身为河西李氏家主,掌管着偌大一个家族,老谋深算,胸有城府,家里家外都深刻领教过。
王麟自小跟在阿耶身边求学,也得了他几分真传。
谁知,平日冷静聪颖的人,第一次犯了糊涂。
几日後,王麟领着自己的母亲王谢氏,来了李芷恬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