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後的茶水刚捧在手上,就听见蓝采急跑而入的脚步声,她扶着门框,喘着粗气,嘴上急切道,“禀……禀小娘子,王公子……王公子在谢府,将太子打了!”
李芷恬惊得站起身来,忙问:“怎麽回事?”
蓝采抚了抚自己因疾跑而狂乱的心跳,叙述道:“太子今日吃了不少酒,许是酒後趁兴胡话连篇,扬言……扬言要纳小娘子为侧室!”
蓝采愤愤,继而道:“在场诸人都只当他酒後乱言,只有王公子听了後,直接将太子踹了一脚,于是……于是二人就打了起来。”
李芷恬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茶盏,热水烫过她的指尖,她浑然不觉,只关心问道:“王麟呢?王麟可有受伤?”
蓝采想了想,道:“衆人拉架的快,倒是未曾听闻王公子受伤,太子殿下倒是被划伤了脸。”
听得他无恙,她放心少许。身侧清荷忧心的给她擦拭烫伤的指尖,刚拿过药膏要给她敷上,却见她背着手在屋中徘徊起来。
待她走了两圈,转头又问:“王麟现下在何处?”
蓝采回:“奴婢得了消息之时,宴已结束,王公子想必已经回府了。”
李芷恬面色一整,她盯着面前香炉缭绕的青烟,静了少许,忽而似下了某种决心,吩咐道,“备车,去王家。”
夜寒露重,坊间还未休市,人群拉拉杂杂挤成一团,好不热闹。
牛车急速穿行过坊市,一进顺义坊,那喧嚣仿若被一道屏障给隔绝在外,顺义访安静的,如那高山里的清修古寺一般。
王家府邸依旧沉静如肃,她下了牛车一路行进王麟的院落,却见房门紧闭。她招手唤来守在门口诧异看着她的弄风,小声问:“你家公子在屋里没?”
弄风点头,“在的。”
李芷恬皱眉,“那屋内怎未点灯。”
弄风老实答道:“这几日公子都歇的早。”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今日歇的尤其早。”
是了,打了人回来就睡,也就他王麟这般心大。
李芷恬算了算时辰,委实是有些早。顿时,心生一计,她知道怎麽哄他了。又问:“这屋子窗户锁了没?”
弄风疑惑:“府内守卫森严,公子鲜少锁窗。”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们都躲远些,我与你家公子有话说。”
弄风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跟着清荷守去了院外。
李芷恬来到窗前,见那窗户果然未锁,于是擡手使劲揉了揉眼睛,将那眼儿揉的红通通的晕出了水光,才蹑手蹑脚爬入了房中。
屋内很黑,她适应了一番,才慢慢摸索至王麟的床榻。
王麟侧躺在床榻之上,身上着了件宽袖睡袍,衣领微敞,莹白嶙峋的锁骨,在夜色中泛出薄薄的光。
她被眼前这旖旎的美人春睡图惑了一瞬,很快又回过神来,悄无声息的脱掉鞋袜,扯散了发髻。
她轻轻蜷缩进他怀中,毛茸茸的头儿在他脖间一拱一拱,直到头上传来一丝喑哑,“嗯……?”
见他终于醒了,李芷恬语声颤颤,娇弱又委屈道:
“麟哥哥……阿恬愿意等你,三年也好,四年也罢,都可以,只是……你不要不理阿恬了。”言罢,还象征性的抹了抹眼角两颗金豆子。
她是真委屈,也算不得作假。
被她闹醒的王麟,不知是半路惊醒思绪混沌,还是被她那番情真意切的剖白给震了一震,在黑夜里沉默了好一瞬,终是长长叹息一声,伸手将她紧紧裹入怀中。
他声音沙哑慵懒,透着无奈,说的却是另一番话语:“爬我床榻,你胆子真大。”
见他终于肯理她了,她心中欢喜,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嘴角挂着得逞的微笑。
然而她不知晓的是,黑暗中在她瞧不见的地方,头上那双眼却闪烁着清醒晶亮的暗芒,哪里有半分初醒该有的迷茫怔忡。
——他等了整整十日,终于等到她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