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三千年前那场大战结束後,不知过了多久,世界外飘荡着的些许漆黑气体汲取来自不同时空中的情绪,渐渐合为一体,循着本体某个未完成的执念慢慢地飘向这方大世界。
它在世界边缘飘荡,试图找出一条足够让它进入的缝隙,然而结束大战後百废俱兴的大世界内生机勃勃,晶壁坚不可摧。在它又一次尝试侵入後,终于世界不满,天道睁开半只“眼”,把它抽出十万八千里,几乎将它聚集起来的能量全部打碎。
被抽得抱头鼠窜的它心里萌生出一股愤怒,终有一日它要回到这个大世界,完成它那折戟沉沙的本体都没有做到的壮举。
作为情绪魔神逃逸出去的一缕分神,在时空中游荡,持续汲取生灵的情绪增长的过程中,它依附到了一个气息有些熟悉的新生小世界里,愉快地代替了还未萌生的天道。
它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
很多年前,那方大世界之外的那场大战在某个层面上打破了世界屏障,令周围世界里高灵感的天才们偶然窥视到了世界之外的些许画面。
他们聚在一起,将那些画面延展铺开,创造出一个个以那方大世界为原型的故事。那些故事推出後,又经由无数喜爱这故事的作者想象力加持,汇聚起来的精神力逸散到周围的时空,渐渐衍生出许多大同小异的投影世界。
这些投影世界汇聚在主世界周围,经由主世界获取化为真实与存续下去的能量,又将正常运转时收获的世界之外的关注化为新的能量反馈主世界。用专业术语来说,算是形成了原作和衍生同人的良好循环。
现在它来到了这样一个刚刚诞生的衍生世界,并篡夺了其所有权。
它高兴极了。
进不去原本的大世界,但与本体相同的禀性和能力,令它找到了新的乐子——看,他们连找个世界玩游戏这一点都一模一样。
本体的文明游戏开到律光大陆後中道崩卒,现在,它拥有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虽然小了点,但没关系,它可以把这里完全变成它的模样。
要是主世界反被依附于祂的投影世界污染,那一定很有意思,嘻嘻。
在无尽的游荡中,已经拥有较为完整意识的分神快乐地开始它的反向入侵大计,然後险些倒在了第一步。
原本的创作者们精心描绘出的小世界即使被夺舍了也依旧稳定运行,但那些故事大部分与主世界相差无几,看到那些肆意行走在故事里的角色,它就想起被主世界一巴掌抽飞的过往。
它不喜欢。
来自某个高位格存在的分神开始对这个小世界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造,不符合它心意的一律剪除。至于小世界内原本的生灵?一群还没有转化为真实的数据罢了,算不得什麽。即使他们中也许有谁拥有了独立的灵魂,那也无所谓。
它将小世界原本的故事从头到尾都修改了个遍,把自己写的剧本投进去,令原本世界线的角色们走它编织的路。
兄弟阋墙姐妹决裂丶挚友反目爱侣成怨偶丶圣贤疯魔责任情谊皆抛却……原主精心搭建的的故事像被顽童狠狠摔在地上的八音盒,零件飞溅丶乐曲扭曲,分崩离析面目全非。
而它在世界的舞台上作壁上观,这些剧目一遍又一遍的演绎,激荡出来的情绪令它有了更完整的形体。
渐渐的,不再是一团漂浮气体的它戴着一张剥落油彩的小丑面具,浑身以一种极其不协调的姿势晃荡着,手中攥着千万根丝线,丝线下是随着它动作舞动的木偶。
“不行不行不行!多麽乏味!”它看着自己亲手编织的荒缪绝伦的闹剧现场,高高举起双手,十指扭曲地张开,丝线牵引着的木偶们混乱起来,“只有这一点,不够回馈给主世界惊喜大礼包呢……果然还是让我们真正的主角来走我的故事吧!”
它想到了新的剧本,毫不犹豫地松开手,将演绎剧目的木偶们丢弃,随後重啓世界。
世界舞台上七零八落的“木偶”们,或悲或喜或哀的面孔上,眼珠微不可察地转了转。
新的剧本耗费了它极大的精力,写得更为精细丶更为认真,它甚至为此重新在世界中构建许多新场景。
这一期的主人公们,完全按照所谓的“主线”来创造。
精美但毫无生机的舞台上,出现了原本在正常世界线内早该诞生但被它强行下线的人物。
要有一个精灵,于是有了一个精灵,给她“伊莎朵拉”的名字。
要有一条龙,于是有了一条龙,赋予他“卡西米尔”之名。
还需要一位剑客,一位从遥远的时空而来,红衣金甲丶白发金瞳的风流剑客。
反反复复尝试了许多次,它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在这世界里创造出那位剑客的模型,也无法赋予那不完整的建模剑客之名。于是退而其次,它选择创造一位勇者,用以代替剑客的位置。
黑发的勇者出现在页面上,扛着大剑加入精灵与龙的冒险小队,开始行走在新的剧本中。
它喜滋滋地等着他们走向终结,甚至换上了涂好油彩的新面具,提前走到预定的最後结局中,等候他们来到自己面前,再上演一场悲欢离合的喜剧。
然而这一次,它操纵木偶的丝线在这个过程中根根断裂,故事里的人们,不再按照它的剧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