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瓦莱丽娅浑身都僵硬起来,不敢回头看身後的父亲。
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几缕深红发丝飘落到她面前。
莱昂内尔温和说道:“亲爱的丽娅,你愿意陪父亲一起去看看你母亲吗?”
瓦莱丽娅心里一沉,抿着嘴不说话。
“哎,孩子长大了,就不听话了。”莱昂内尔叹了口气,“和卢西温有小秘密了吗?”
瓦莱丽娅摇摇头:“没有,父亲,我们去看母亲吧。”
“真乖。”
莱昂内尔·西吉斯侯爵摸了摸女儿的头,牵着她的手来到庄园内某处装潢精美的房间。
房门打开的那一刻,瓦莱丽娅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凉透了。
里面没有任何人在,只有一幅幅挂满了墙壁的巨大画像,连天花板都是人像的笑脸。
瓦莱丽娅垂在身侧的手开始发抖。
所有画的主角都是一个人,金发红眼的女子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装,或捧着一把鲜花大笑着撒向前方,或步伐轻巧地踩在春风里起舞,唇角勾勒的笑容比春光还要明媚。
她的发丝像黄金一样流淌,她的眼眸似红宝石一样璀璨,她的容颜如春天原野上最肆意盛放的花。
她与瓦莱丽娅长得一模一样。
西吉斯侯擎着一盏灯踱步进来,目光深情地望着周围的画像:“看,亲爱的丽娅,这是父亲半年的心血。你的母亲,虹彩公国最美的玫瑰花。”
瓦莱丽娅唇瓣动了动:“父亲……不要……”
“嗯?”莱昂内尔·西吉斯沉醉欣赏完妻子的容颜,将手中跳跃着黑色火苗的灯递到女儿面前,“来吧,丽娅,就像从前那样。”
瓦莱丽娅的动作僵硬如人偶,她举起这盏灯火,慢慢走到最近的一副画像面前。
她的手在颤抖,于是那火光也在颤抖。
“怎麽了,丽娅。”轻飘飘的声音从後面传来,如此缓和,如此温柔,听在瓦莱丽娅耳中却像是催命符。
她咬着唇,像过去每一年每一月那样,对着画像倾倒灯火。
漆黑的火苗拂接触到画面後瞬间燃烧,以极快的速度像四周蔓延。
等到瓦莱丽娅放下手,吞吐的火舌如同漆黑的蛇,将她母亲美好明亮的容颜侵蚀得干干净净。
她又一次陨灭了她母亲的容颜。
“真美啊,我亲爱的伊莎朵拉,星辰给予的赠礼……”莱昂内尔·西吉斯侯爵向四周张开双手,像是要拥抱火光中消失的妻子,“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麽要背叛我?”
充斥着火光的油画下,少女立在原地,背对着父亲无声落泪。
*
“老板娘!你这黄油啤酒掺了地精尿吗?”
铁匠站在高脚凳上,把有他头那麽大的橡木桶砸在破旧的吧台上,努力做出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酒保过来把新酒推过去,旧的橡木桶扔到後厨。
“真抱歉,客人,这是地精用过的杯子,还没来得及施展气息消除术。老板娘说,您今天的消费免单。”
即使酒保已经尽量曲起膝盖,但身高优势还是让他看起来像是在俯视凳子上的矮人工匠。
矮人工匠骂骂咧咧地坐下来,接受了对方提出的补偿。
今天酒馆的音乐好听,他心情好,不和这群不是人的东西计较。
“听说了吗?蔷薇夫人把她的血族宝贝锁进了诡月塔。”有客人张嘴说。
坐在矮人工匠後面的影子披着漆黑的斗篷,兜帽下面的尖尖耳朵泄露了她的身份。
“真的假的,她不是很宠爱她那位小情人吗?”
“真的,我的消息灵的很。是那小宝贝发现蔷薇夫人在城堡里养着百来个小美人,男男女女雌雄同体的一大把,一下子就生气了,举着火把要烧城堡,结果烧掉了夫人给新情人订的名贵丝绸衣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