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秦千风在静室的竹席上醒来。
他本是盘坐调息,此刻却像被人从深潭里捞起,额角沁着薄汗。
指尖无意识地摸向眼尾,指腹触到的皮肤温凉如常,可当他抬眼望向案头青瓷灯盏时——灯芯跳动的火星在瞳孔里拉成金线,连灯油沿着灯壁渗出的细痕都纤毫毕现。
"千风。"
林婉儿的手覆上来。
她不知何时跪坐在他身侧,素色裙角沾着晨露,指尖微微颤。
秦千风低头,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她瞳孔里:淡金的眼仁像浸了蜜的琉璃,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泛着细碎的光。
"你的眼睛变了。"林婉儿的声音轻得像飘在茶盏上的雾气。
她另一只手攥着帕子,帕角被捏成皱巴巴的团,"昨日还只是腕间金纹,今日"
秦千风反手握住她的手。
掌心相贴时,他清晰地"看"到她腕间的脉搏——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某种更幽深的感知。
血脉流动如溪,骨骼轮廓如墨线勾勒,连她袖中藏着的半颗蜜枣的甜香,都顺着呼吸钻进他鼻腔。
"是觉醒,不是失控。"他低声道,指腹轻轻摩挲她手背的薄茧。
这双手曾在高尔村瘟疫时为他包扎伤口,此刻却因担忧而颤,"昨夜金纹入体时,我听见一些过去的声音。"
林婉儿的睫毛颤了颤:"关于金纹的?"
秦千风点头。
他没说那些声音里有机械的计数,有老槐树的沙沙响,还有"实验官之子"的称呼。
这些秘密像刺进骨缝的针,得先理清楚再告诉她。
突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静室外的竹影里,有股阴寒的气息正贴着地面蔓延——不是活物的气息,倒像是被抽走生魂的傀儡。
秦千风松开林婉儿的手,起身时带翻了茶盏,青瓷碎片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玄冥的人来了。"他抓起案头的断厄剑,剑鞘上的金纹随着动作亮起,"去叫柳青萝和白璃,让村人躲进地窖。"
林婉儿刚要应,却见秦千风的目光穿透墙壁,落在村外的山坳里。
那里的夜色还未褪尽,可他"看"得比白昼更清楚:二十七个虚影浮在半空,青灰色的衣袍被山风掀起,腰间挂着的青铜铃正出只有他能听见的嗡鸣——那是镜渊残魂的标记。
"钥匙已经归位,剩下的只是时间。"
风里飘来玄冥的低语。
秦千风冷笑,手指在腰间的阵盘上快掐动。
他早就在村口埋下了三枚破妄钉,此刻金纹顺着指尖涌出,像无形的线牵着阵盘转动。
那些虚影刚要结成困村的锁魂阵,脚下突然爆出刺目的银光——破妄钉的灵力撕开了他们的魂体,两个虚影当场散作青烟。
"好手段。"
话音未落,静室的窗纸"刷"地被剑气割破。
韩无影的身影如夜枭般掠入,左手淬毒的匕直取秦千风后心。
可他刚踏进屋,便觉双腿一沉——像是有根细针突然扎进足三里穴,经脉里的灵力顿时滞了半拍。
"气脉封针。"
柳青萝的声音从梁上飘下。
她抱臂而立,间的银针泛着冷光,"你前夜踩过村口的药田,沾了我撒的续断粉。
那粉混着我的气,能追踪三日。"
韩无影瞳孔骤缩。
他想变招,可被封了的经脉像灌了铅,匕的攻势慢得离谱。
秦千风转身,指尖点出一道金芒,正撞在他眉心。
韩无影闷哼一声,整个人撞碎后窗飞了出去,落在院外的桃树上,震得桃花簌簌往下掉。
"谢了。"秦千风对梁上的柳青萝拱了拱手。
柳青萝甩了甩袖中银针:"该谢白璃。
她翻《命契典》时说,金纹有灵魂共鸣的本事,我才想到用气味锁他行踪。"
话音刚落,白璃就捧着半卷残书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