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的绣楼里,烛火在子时三刻第三次被吹熄。
她裹着薄被坐在床沿,手中的命契符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金光。
方才擦过符面的帕子还摊在案上,沾着几星朱砂——那是她用银针挑破指尖,试图以血祭之法探查符中异常时留下的。
“实验体编号oo,灵魂强度s级……”残页上的字迹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三年前在村志阁翻到那页碎纸时,她只当是古人戏言,此刻却觉得每一笔都像刻在骨头上。
符纸在掌心烫,她试探着将神识探入,却在触及内层时被一道冷硬的屏障弹开——那不是她熟悉的命契共鸣,倒像是……某种外来的意识在筑墙。
“难道……”她喉间紧,符纸险些坠地。
月光透过窗纸在案几上投下细碎光斑,落在她颤抖的手背上,像极了那日符纸爆出血光时的纹路。
林婉儿猛地将符纸塞进妆匣最底层,又压了三枚母亲留下的银簪。
可即便如此,她仍能隔着木料感知到那丝若有若无的波动,像条细小的蛇,正顺着她的经脉往上爬。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林婉儿扯过被子蒙住头,却怎么也睡不着。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对着铜镜理鬓时,镜中映出的自己眼尾一片青灰。
同一时刻,白璃正蹲在炼丹房后的老槐树上。
她望着窗内秦千风翻动丹炉的侧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牌。
昨夜命契符异变时,她分明看见少年袖中闪过一道暗纹——与断厄剑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高维意志、断厄剑、命契共鸣……”她摸出怀里的羊皮小本,鹅毛笔在纸上唰唰写着,“回来得太顺利”几个字被圈了又圈,墨迹在“顺利”下洇出个深色的团。
“白师姐?”树下传来小药童的声音。
白璃迅合上本子塞进袖中,翻身跃下树时已换了副笑模样:“找我有事?”药童挠头:“李长老让您去书阁,说有古籍要您帮忙辨认。”她应了声,转身时又瞥了眼炼丹房的窗——秦千风正将丹砂倒入炉中,动作与往日无异,可他垂眸时睫毛投下的阴影,比从前深了两分。
书阁里,李长庚的广袖扫过积灰的书案。
《太初秘录》被他翻到卷十三,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标着:“血契共鸣者若见赤芒,当断情绝念,否则高维残识将沿契寄生,宿主成容器。”老人的手指停在“容器”二字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想起昨日法阵中,秦千风袖中那柄震颤的断厄剑,想起林婉儿腕间爆血的符纸——命运的丝线正以他看不懂的方式纠缠。
“林姑娘。”李长庚推开药庐的门时,林婉儿正踮脚够药柜顶层的茯苓。
她闻声转身,间的木簪晃了晃,露出眼下的青黑。
“长老?”她有些慌乱地抹了把脸,“可是要抓什么药?”李长庚没接话,目光落在她腰间的妆匣上——那是藏命契符的地方。
“昨夜的符纸,”他声音低沉,“莫要再贴身带着。”林婉儿指尖一颤,茯苓袋“啪”地掉在地上,“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