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陈明乾上前一步,语气恳切:“道友放心,我们断不会放下你们不管。只要找到出路,必然回来找你们。”
小道士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又想起方才这师兄妹两人不顾生死挡在身前的背影,心中虽仍有慌乱,可眼下师父昏迷,再无他法。他终是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几人趁着这间隙坐下来喝了些水,张天童让小道士取来黄符,仔细贴在他们四周,符纸上映出淡淡的金光,化作一道简易的防御屏障。稍作歇息后,张天童师徒三人整理好行囊,他目光落在裴婉君身上,见她嘴角还残留着未拭去的血迹,关切地问:“如何,可还能继续?”
裴婉君深吸一口气,抬手拭去血迹,眼中燃起韧劲:“当然可以!”
说罢,张天童与陈明乾率先举起火把,橘红色的火光在甬道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韩幼娘和裴婉君紧随其后,四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甬道中回响,一步步向着那未知的深处走去,火把的光芒很快便被无尽的黑暗吞没了大半。
火把的火苗在逼仄的甬道里不安地跳动,将四人的身影在岩壁上拉拽得忽长忽短,行走间,火光中明明灭灭,仿佛有无数影子在暗处蠕动。裴婉君目光扫过两侧黝黑如墨的石壁,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开口问道:“我们一路走来,闯过的都是谜语迷宫这类机关,可我素来听闻古墓之中尽是夺命的箭镞刀刃。这墓穴里怎么连半分这类机关的痕迹都见不着?”
陈明乾闻言,回头时眼底盛着火光跳跃:“你说的这类机关在寻常墓穴确实常见,但这座墓穴不同。宫殿处的石鬼数以千计,个个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寻常刀剑根本伤不了分毫,更何况还有那条守墓蛟蛇盘踞在此。一般人任凭多有智谋,没有高深修为早已是有来无回,又何须多此一举设置刀箭机关?”
“这墓穴防的本就不是一般人。”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张天童突然卡口,声音低沉如石磬相击,“那条蛟蛇原是即将飞升成龙的异兽,就在只差最后一步便能冲破天际之时,被人以通天法力生生打断,更将它活活擒住,用万具尸骸与三生树布下聚灵大阵,永世封印在洞窟深处成了这墓穴的守墓兽。若不是今日天道轮转,那蛟蛇急于挣脱封印强行飞升,才乱了方寸露出破绽,否则凭我们这些人之力,断难轻易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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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把的光晕在三人脸上流转不定,他们望着张天童凝重如霜的神色,耳畔仿佛又响起方才与蛟蛇缠斗时的嘶吼,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直到此刻才惊觉,刚才能从那凶戾异兽爪下死里逃生,竟是如此侥幸。甬道里的空气仿佛都凝重了几分,只剩下火苗噼啪的轻响与脚步踏在石地上的回声,在幽深的黑暗中缓缓蔓延。
四人举着火把在幽深的甬道内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前方洞口突然透出一抹朦胧的白光。“难道到出口了?”陈明乾疑惑地嘀咕,脚步不由得加快几分。随着逐渐靠近,那白光愈炽烈,几乎让人睁不开眼,四人抬手遮在额前,小心翼翼地穿过白光,待眼前的光晕散去定了定神,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原来他们走进了又一处洞窟。
这洞窟约莫三四十丈宽,抬头望去,洞顶高得几乎看不见边际,少说也有百丈之高。四下里的白光并非天光,而是洞底四周堆积的水晶群反射而成——那些大小不一的水晶成堆簇拥着,从地面一直蔓延到石壁的十几丈高处才渐渐稀疏,晶莹剔透的晶体在火光下流转着七彩光晕,仿佛进入七彩的美妙世界。再看那高高的洞顶,竟缀满了细碎的光点,远远望去宛如一片璀璨的星空,随着视角移动微微闪烁,美得让人屏息。
四人一时都看得怔住了,目光在这片流光溢彩的水晶群中流连不去,连脚步都忘了挪动。火把的光晕在水晶柱上跳跃,将七彩光斑投在每个人脸上,映得满眼都是璀璨。
“继续走。”张天童率先回过神来,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洞窟的寂静。他将火把稍稍放低,火焰贴着地面摇曳,照亮脚下的地面,自己则迈步向前。韩幼娘三人连忙收敛心神,紧随其后踏入这片水晶环绕的天地。
走了约莫十数步,张天童突然抬手示意停下,三人立刻收住脚步。他们正站在一处相对开阔的空地前,环顾四周——这里的水晶柱稀疏了许多,地面也更为平整,显然是人为修整过的痕迹。
韩幼娘与裴婉君快步跟上站在张天童身侧,这才现空地中央孤零零立着一块石碑。四人谨慎地走上前去,只见石碑质地竟与大殿前的石柱一模一样,在水晶反射的白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碑身密密麻麻刻满了古朴的小篆,裴婉君凑近细看,指尖无意识地跟着笔画轻动,张天童也凝神默读,片刻后他不由得低声感叹:“原来如此……”
韩幼娘与陈明乾围在旁边,看着那些弯弯曲曲的符号只觉得一头雾水。韩幼娘轻轻拉了拉裴婉君的衣袖,小声问道:“婉君,这石碑上到底写了啥?你们都看明白了?”水晶反射的光照在她好奇的脸上,映得眼眸亮晶晶的,与周围的水晶一同闪烁着微光。
裴婉君柔声读了起来:维大汉元狩五年,帝女夷安公主薨,春秋二十有六。
公主讳氏,上之次女也,母钩弋夫人赵氏。生而敏慧,慧黠通书,过目成诵;性婉而贞,温恭克让,淑慎其身。及长,通音律,善骑射,挽弓可及百步,挥毫能赋华章。上甚爱之,常谓左右:“吾女夷安,兼文武之姿,胜男儿多矣。”然天家贵胄,终难逃姻缘之缚。
及笄之年,下嫁隆虑侯陈蟜之子昭平君。昭平君者,上之妹隆虑公主独子也。然其少蒙溺爱,骄纵无度,父蟜因失礼自裁,君益狂纵无状。公主虽贤,躬亲蚕织以率下,敦睦宗族以安内,数谏其过而不改,难匡其恶。
后昭平君醉杀主傅,触律当诛。隆虑公主临终以金赎罪,上初许之。然法不可枉,终赐其死。公主素怨帝强配姻缘,今又失所天,遂郁郁成疾,芳华早逝。
呜呼!生于帝王之家,身不由己;嫁于纨绔之室,命不由心。红颜薄命,谁怜金枝玉叶?黄泉路远,空留长恨悠悠。
魂归兮伏虎山岳,魄安兮碧落黄泉。
后世知汉家女之悲,莫如夷安;后世知汉家女之贤,亦莫如夷安。
——大汉元狩六年立
韩幼娘忽然惊呼道:“这里原来是一位公主的陵墓!”
她扫视着四周的水晶,口中啧啧称奇:“真没想到,这墓穴的主人竟是位公主,这般气派,生前定是极受宠的。”
一旁的裴婉君却没接话,她的目光落在那块刻着小篆的石碑上,眉头微蹙,脑海中莫名闪过几幅模糊的景象,像是隔着一层薄雾,看不真切,却又萦绕不去。
“婉君?”韩幼娘见她久久出神,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唤了一声。
裴婉君猛地回神,刚要应声,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像是衣袂擦过地面的声音。她心头一紧,连忙转头望去——不远处的水晶石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那身形竟与珠儿一般无二!
“珠儿?”裴婉君心中急切,也顾不上多想,抬脚便追了过去。可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水晶石旁,那里却空空如也,哪有半个人影?
她正四下张望,忽听得身后传来珠儿软糯的呼唤:“婉君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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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儿——!”裴婉君惊喜回头,却只看到一道小小的身影往另外一边的水晶跑去。她连忙跟上,可无论跑得再快,始终差着几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身影在前方若隐若现,听着那声“阿姐”在耳边回荡,却怎么也追不上。
转眼间,她竟跑到了一处石台边。这石台约莫一丈多高,中间凿着石阶斜斜向上。裴婉君心头的急切压过了疑惑,顺着石阶一步步登上石台,只见上面竟有一方水池,两丈见方,池水泛着幽幽的红色光芒,在昏暗的墓穴中格外显眼。
而在那清澈的红光里,静静躺着一位年轻女子。她身着繁复奢华的衣裳,裙摆上绣着细密的金线花纹,头上插满了流光溢彩的珠翠饰,眉眼如画,仿佛只是沉睡得深沉。
裴婉君望着水中的女子,呼吸猛地一滞——那女子的眉眼、鼻梁、唇形,竟与镜中的自己一模一样!
一股莫名的好奇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朝着那片泛着蓝光的水面探去,想要触碰那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容颜。
“别碰!”
一声低喝自身后传来,紧接着,一只手猛地搭在了她的肩头。裴婉君浑身一颤,瞬间从恍惚中惊醒。
这才现唤醒自己的正是张天童。身旁站着的正是韩幼娘和陈明乾。
她转身看向身前,眼前哪有什么水池和女子?她分明站在一张石桌前,桌上静静摆着一枚圆形玉器,玉质温润,边缘雕刻着繁复的云纹,正随着火光,泛着淡淡的莹光。
裴婉君定了定神,转头看向身旁的张天童三人。只见他们皆是一脸凝重,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前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吸住了一般。
她心头一紧,连忙顺着四人的视线望过去——不远处那方熟悉的石台前,有一块十尺见方,五尺来高的石块,而石块正中,竟静静地躺着一个身影,正是他们一路追寻的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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