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说:“若非是无衍照虚真君,君上早就是个不能动弹,没有意识的废人了。”
&esp;&esp;诛仙阵并不是殒命的阵法。
&esp;&esp;它会诛仙骨,断仙体,落入阵法的仙人虽能保命,日后却?根骨全?断,仙法全?失,除了留有一口仙气外?,一无是处。
&esp;&esp;神域不需要“战神”,只需要一个听话?的,没有危害的“镇魔石”。
&esp;&esp;那场大战过?后,寂珩玉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此后如同一只被拔掉所有尖刺的刺猬,蛰伏在这归墟海,安分守己,温和待人,从他身?上再也看不到昔日的傲然。
&esp;&esp;桑离喉咙发堵,酸涩的情?绪不自觉让她哽咽出声,“神域……会对他做什么呢?”
&esp;&esp;月竹清心疼地?摸了摸桑离那头柔软的发丝,轻轻环搂住她,“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君上既然能度过?那断骨之痛,这次自然也能平安回来,所以?……阿离只需要信任他便好。”
&esp;&esp;桑离埋在她肩窝里点头,不由得抱住她的力度更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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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在神域,凡是犯错的罪仙都会被直接带至“审仙台”。
&esp;&esp;依照神规,罪仙没有资格再踏进明霄大殿,所以他们会穿过两座浮仙岛,登上一条无比冗长的名为问罪桥的长桥,最终抵达神域之上的审仙台。
&esp;&esp;问罪桥漆黑茫茫,似在提醒着深难见底的罪渊。
&esp;&esp;寂珩玉一路走得从容,最后那段往下的台阶名曰“谳仙梯”,走下去,便是奠定?了罪仙的身份。
&esp;&esp;寂珩玉于台阶前委顿片刻,直到身后的神使不耐催促,他才缓步而下。
&esp;&esp;刹那间,两条从天柱延展而出的金色镣铐锁住他手脚,同时也束缚住他的四方?灵州。
&esp;&esp;审仙台之上,无上道尊冷眼相待。
&esp;&esp;寂珩玉施施然?行礼:“拜见天尊。”
&esp;&esp;寂珩玉神色平平,并不受环境影响,这?让无上道尊神色微变。
&esp;&esp;“你既为归墟宫掌司,玩忽职守,引渊牢大破,使得魔物肆虐,无数生灵命丧其手,此罪难逃,你有何辩解?”
&esp;&esp;寂珩玉低眉顺眼:“责有攸归,无从辩解。”
&esp;&esp;简短八字,让上座的无上道尊暗自扣紧扶手。
&esp;&esp;他深感疲惫,短暂地忖量片刻,问:“我那弟子去往归墟近八年,如今魂灯熄陨,对此你也无话可?说?”
&esp;&esp;寂珩玉总算撩抬起眼睑。
&esp;&esp;他眼底情绪明明灭灭,表情甚为寡淡,忽而一笑,嘲弄道:“天尊的意思是,我故意破开渊牢,放出魔物,只是借机杀他?那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些,他一个小小的天阁护法弟子,还不值得我如此大动干戈。”
&esp;&esp;无上道尊脸色骤沉。
&esp;&esp;寂珩玉言语情绪坦荡分明:“如我所言,此次事故是我疏忽,罪不可?逭,我理应受罚。至于沈仙长,他随我等镇压魔物,不幸力竭卷入海底,对此……我深感遗憾。”
&esp;&esp;提及“遗憾”二?字时,寂珩玉眼尾压低,怜悯之意似真似假。
&esp;&esp;上道尊又不是真的成了老糊涂,对神仙来说,七年虽不漫长却也并不短暂,沈折忧行事严谨让无上道尊最为放心,可?是多年不回禀神域也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esp;&esp;无上道尊不是没有猜测过沈折忧是被寂珩玉软禁,但神域也没有合适的借口派人前去探查,只能暗中派人盯着,奈何归墟宫处于天外一线,四面八方?都?是归墟设下的禁制,严防死守之下,硬是没抓到丝毫苗头。
&esp;&esp;如今沈折忧不清不楚地死了,无上道尊不相信其中没有寂珩玉的手笔。
&esp;&esp;心底暗怒,无上道尊越看寂珩玉那张脸越觉得不爽利。
&esp;&esp;补天台还遥遥无期,制作“镇天石”的法宝也尚未收集齐全,若在此前寂珩玉欲反,神域又如何拦得?
&esp;&esp;要?找个法子……找个法子控制住他。
&esp;&esp;无上道尊微微抬手,巍峨神权压于头顶:“天衡君疏忽职守,罚入惑生狱……五百年。”
&esp;&esp;话音落下,四方?天幕降下八面旋涡。
&esp;&esp;每一面都?代表着世间苦厄相,寂珩玉沉了沉眉睫,二?话不说地择了其中一面则走了进去。
&esp;&esp;无上道尊目送他背影消失。
&esp;&esp;惑生狱的五百年,也不过外界短短五日。
&esp;&esp;囚禁过无数罪恶的惑生狱,有朝一日终于也轮到了寂珩玉。
&esp;&esp;
&esp;&esp;日月周转,桑离一直在朔光殿等了五日。
&esp;&esp;等到第?六天,她耐心耗尽的时候,总算有了寂珩玉的音信。
&esp;&esp;外面乱糟糟的,杂七杂八的脚步声回荡在往日空阔无音的朔光殿。这?些天她思绪难平,日日都?是睁眼到天亮,几乎没有合过眼,这?番突然?响起的动静立马让她跑了出去。
&esp;&esp;然?后——
&esp;&esp;她看到了寂珩玉。
&esp;&esp;桑离几乎认不出那是寂珩玉。
&esp;&esp;他虚虚挂在岐身上,宽阔长衫下的身躯可?以用?骨瘦嶙峋来形容,昔日颀长清冷的男人此时写?满落魄,发如枯草,行走间犹如一块朽木,只剩几近流逝的生命力还有无尽的狼狈。
&esp;&esp;桑离一下子顿在原地,睁着眼睛不敢接近。
&esp;&esp;似有察觉,寂珩玉撩了撩眼皮,他目如星火,在那张灰白的脸上像是两盏骤然?燃起的幽灯,映着她一双精致眉眼,沉默间无声显出几分偏执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