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交汇的瞬间,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空中闪烁,照亮彼此的心房。
池也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此刻更是如阳光般灿烂,眼睛笑成月牙状。
在喧闹的人群中,二人相视一笑。
沈青宛身体微微前倾,忍不住笑弯了腰,额头抵在池也肩头。只一瞬,她又站直了身体,轻轻推了池也一把。
池也的心像是被春风拂过,软成一片。
目光快速扫过人群,随后她一只手抱住箩筐,腾出的那只手偷偷揽了一下沈青宛的肩膀。
院子里上百号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两人一闪而过的小动作,因为梁上的工匠正在向四周抛洒糖果、花生、红枣、“金元宝”等。
抛梁是整个上梁仪式中最热闹的环节。
人群前方祭梁用的桌子早已被人撤去,众人一拥而上,纷纷争抢从天而降的“福气”,希望自己未来的日子能够更加好运。
抛梁结束后,人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脸上洋溢着笑容,意犹未尽地走到宴席的桌子旁坐下,十几张八仙桌都坐*满了人。
天气炎热,开席前,池也先让人给每桌送了两盘井水浸泡过的西瓜。
酒席上的饭菜则是由李巧云带着一众男男女女准备的,他们在外面支起了两口大铁锅,一大早便开始忙碌,锅里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孩子们在桌子间穿梭嬉戏,手里攥着抛梁时抢到的糖果。
鸡鸭鱼肉接二连三地被送到各个桌子上,送菜的侍者健步如飞,手中的托盘稳稳当当,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不时唱和一声:“菜来喽!”
他们足足跑了十几趟,才把所有的菜上齐。
饭桌上,人们推杯换盏,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热闹非凡。
而池也作为主人家,面带微笑,不停回应着来自众人的祝福,一一道谢。
不远处,笼罩在池家大房周围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池也此举无疑让大房众人在村子里颜面尽失,难看至极。
池长安和王翠兰难得心平气和地站在一处,如同两尊没有生命力的雕塑,木然地凝视着另一边与他们无关的热闹。
两边犹如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姑父、姑母,池也压根没把你们放在眼里,你们还在犹豫什么?”王升看着他们二人难看的脸色,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满不在乎地说着风凉话。
昨日王升在醉仙楼的阴谋没能得逞,心中满是愤懑,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他不甘心这么一大笔银子从自己手里溜走,回到临江城的小屋中,思索良久,还是觉得先前的打算比较妥当。
但王升又不情愿就这样“牺牲”自己,现如今再让他回去娶池也,无异于让人拿刀子戳自己的脊梁骨,这让他一个读书人感到无比屈辱。
犹豫许久,他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还是银子更重要,大不了日后多纳几房美妾,量池也那个乡野村妇也不敢多言。
且他日后也不住在村里,那些话落不到他身上。
等到他把池也手中的东西都抢过来时,便是他休妻之日。
届时,他定要醉仙楼的人跪下来求他。
王升不断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才使脸上的神情看起来不那么狰狞,才能抚平心中的不情愿。
打定主意后,王升昨日下午又马不停蹄地回到家中。
但他并未将事情全盘托出,对他爹娘依旧有所保留,只说池也一个月能挣好几十两的银子。
王父王母给儿子退婚时丢尽了脸面,因着此事,王家至今仍被两个村子里的人指指点点。
初闻王升要迎娶池也时,王父王母极力反对。但一听到银子,立马噤了声,神情变幻莫测。
老两口眼冒精光,心头仔细算了算,这样一来王家每年至少能赚几百两银子。
虽说比不得王家从前的光景,但也能让眼下的日子好过不少。
可如果就这样答应,便显得他们方才声嘶力竭地反对极为可笑。王父王母对视一眼,谁都拉不下面子先开口。
一时间,屋内安静下来,只余下窗外的蝉鸣声。
王升的哥哥、弟弟也是各怀鬼胎,见爹娘意动,几人对此心知肚明,怂恿道:“爹、娘,我听说池也因为二弟退婚一事竟自寻短见,既然二弟也对她念念不忘,不如就成全他们这一对苦命鸳鸯?”
老大一番偷梁换柱的话,正中王父王母的心坎,老两口满意地看了看老大。
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王父王母便不再迟疑。
只见王父捻着胡子说道:“既如此,我和你娘也不愿做那棒打鸳鸯之人。”
“不过,”王父皱了皱眉,一抹忧愁爬上心头,道,“当时我们两家闹得如此难堪,池也那边怕是心有芥蒂,这门婚事恐难以如愿。”
“这好办。”王升坏笑着说道,几人的头又凑近了点,“只消传出一些我和她的流言。人言可畏,届时她名声已毁,不嫁也得嫁。我们王家顺水推舟娶她进门,说不定还能落个好名声。”
或许自己还能赢得浪子回头的美名,一举两得。王升美滋滋地想着。
“再说了,她为了我投河自尽,巴不得嫁给我呢!”
“嘿嘿,这个办法好!”
王姝站在一旁,眉眼间透出冷意,冷冷地注视着她的爹娘、两位兄长以及弟弟。
他们正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如何毁掉一个女子的名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