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将至,王家人对王姝的看管愈发严格。
因着王姝从前闹过几次,这些时日,除去王升,家里另外四人日夜轮班,寸步不离地看守她。
王家对如今的王姝来说就像一个监牢,里面只有她一个犯人。
若说王姝与真正的犯人有什么不同,那便是王姝看起来要比他们体面许多,除了行动受限,其他方面一切如常。
倒不是王家人突然良心发现,他们只是害怕王姝有个好歹,那有钱老爷同他们算账而已。
银子都已到手,谁也不想煮熟的鸭子飞了。
因此,这些天,王家人对王姝极为“上心”。
今日白天,轮到王姝的弟弟看守王姝,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闹起肚子,王姝便瞅准机会偷溜了出来。
距离二人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七八天了。
池也还以为王姝是一时兴起,差点以为她要反悔。
以往王家还未破落时,王姝也曾在家中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但这一切都随着王家的破败,不复存在。
如今的她不过是一件明码标价的物品,被爹娘兄弟随意安排,而她无力回天。
若说上次二人见面时,王姝还对王家人抱有一丝幻想。但经过这些时日的磋磨,王姝心中只余下恨意。
她直直迎上池也打探的目光,不闪不避,坚定道:“是,从今往后,我与王家恩断义绝。”
周渔歌不明所以,视线在二人之间游荡,不知她们在打什么哑谜。
方才有一瞬间,她忽然感觉到池也周身气势凛然,如同在审视犯人那般,让人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正当周渔歌想仔细瞧一瞧时,却见池也忽然脸色一变,嬉笑道:“嗐,我就随便一说,你可不要往心里去。”
周渔歌和王姝同时松了一口气,前者只当自己看错了。
而王姝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手心濡湿一片,心中狂跳不止,好似快要跳出来,就连眼眶也有些泛酸。
方才她还以为池也要放弃她了,眼睛一眨,眼角便有几分湿润。
虽然古代人普遍早熟,但王姝说到底也才十六岁。
见她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池也忙道:“快晌午了,看看想吃什么,我请客。”
说完池也端起面前的凉茶喝了一大口,这么吓唬一个小孩子她心里是过意不去的。
但这些话又不得不说,省得日后麻烦。
王姝吸了吸鼻子,推辞道:“多谢池姐姐的好意,但我已在这耽搁许久,回去晚了,我爹娘只怕会起疑心。”
池姐姐?!
心中一颤,池也猛地扭过头去,口中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但仍有一些呛入气管,引得她咳个不停。
王姝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手足无措地站起身,慌忙行礼道歉。
周渔歌见池也涨得满脸通红,忙唤道:“春桃,你去帮她顺顺气。”
“是,少夫人。”
春桃刚迈出两步,池也却犹如惊弓之鸟,瞬间从椅子上弹飞出去,连连摆手,急道:“我,咳咳,我没,咳,我没事。”
“没事。”
缓过来后,池也招呼王姝坐下,自己也坐回原位,道:“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若是被家里的小醋缸听到,她准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怎么可以,池……”王姝嘴唇张张合合,想到池也方才的惨状,还是把即将出口的称呼咽了回去,“这,这不合礼数。”
“那你以后喊我老板吧。”池也自己很满意这个称呼,乐道:“反正日后你要在我这做工的。”
王姝点了点头,“老板。”
“还是吃了午饭再走吧。”池也又接回刚刚的话题,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早回去、晚回去都逃不了一顿责骂,不如玩够了再回去,急死他们!”
原本王姝还有些犹豫,听到后半句话,心中生出一阵报复的快感,脸上难得露出一个笑容,遂欣然同意。
见她二人谈妥,周渔歌才笑着说道:“在五味斋,岂能要二位妹妹破费。”
“春桃,你去后厨走一趟,让他们准备些饭菜送上来。”
待春桃离去后,周渔歌复又打量起王姝,沉吟片刻,问道:“不知妹妹家中有何变故?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周渔歌话说得客气,王姝却诚惶诚恐,忙道:“多谢渔歌姐姐好意,此事便不劳您费心,姐姐还是保重身子要紧。”
“还真有一件事需要渔歌姐帮忙。”池也突然皱着眉头插嘴。
此事还非同小可。
二人纷纷转头看向池也,不解其意。
池也偷瞄了一下紧闭的包厢大门,身子微微前倾,伸长脖子,几乎整个上半身都探到了桌子上,低声道:“有没有什么办法给她另外办个户籍?”
若是王姝“身死”的消息传开,王家定会去官府销户。
耳边响起两道齐齐的抽气声,周渔歌、王姝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血色尽失,王姝抿紧了唇,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