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渊没料到这人如此不讲理。
刚才谈判的时候,他还拿出一点彩头给自己。
现在就摆出明抢豪夺的架势了。
帘内的人说话了,语气很轻。
姜嘉茉亭亭的倔强,藏在纤薄的肩膀里:“裴先生,这帘你还没撩开呢。”
她白芦花似的挺直了脊椎:“我万金难求,你要出高价,才能和我见一面。”
裴京聿靠在翡帷翠帐装饰的假山横断上,说:“行啊。”
姜嘉茉看他应允。
她从善如流地接话:“如果,你想得到我的话,就要尊重我的规则。”
袁渊还在,毕竟是帮过她的人。
姜嘉茉不愿意让袁渊下不来台。
她声音轻渺地传出来:“至于我的名字,你可以问袁先生。”
袁渊心尖一颤。
他知道眼前的女人稳赢了这局。
他们这群人,顺风顺水,居于桂殿兰台,塔尖孤高耸天宫又如何。
她一句“尊重”言犹在耳。
裴京聿有多少摄魂惊心的手腕,都要为她低头,来遵守她的规则。
裴京聿掀起眼皮,淡淡道:“你要什么,随便开价。”
他玩味地弯起唇:“我出的价是捧你的场。”
裴京聿收起漫不经心的轻佻,对她围追堵截:“所以名字,我要你亲自开口。”
阶下的赵庭澜和任砚生,本来也不愿意错过这剑拔弩张的名场面,纷纷站在近处观摩。
他们恍惚中意识道。
袁渊根本不是这两人的对手,他插不进去。
帘中的女人也不是男人竞技场上,被亵玩的纤质弱水。
她目标清晰,对象明确,就是要激起裴京聿的胜负欲。
姜嘉茉心脏轰鸣宛如海啸。
她手心出了汗,靠在竖琴上稳定心神,谈筹码:“前段时间有个人,他让我踏着他往上走,我思索良久,有了自己的判断和规划。”
裴京聿:“愿闻其详。”
姜嘉茉垂下眼睫,交代内心:“我其实对声名显赫,被粉丝包围着,曝光在大众视野里不感兴趣。”
“我想上桌,当资本。成立公司,建立自己的制片品牌,拥有话语权。
“设定新赛道的传媒基金,扶持讲好故事的导演。”
她捏着裙摆:“我是个很不省心的小孩。”
“明明是文艺世家,从未回馈过父母什么。”
“如果可以,我想聘用父母帮我把关,让他们觉得我能依靠,而不是在外面胡闯,惹得家人担心。”
“最后产业链齐头并进,在后期制作、院线放映、发行上,我需要有人接引和辅助。”
姜嘉茉第一次剖析自己,眼睛酸涩:“我在这条路上感受过大雨滂沱。
“……被摧折,被打压。”
“就算最终未能成功,不能挡雨蔽风,至少能给后来的人遮遮阴。”
她眼睛里波光涟涟:“我知道
情怀是个很糟糕的词汇,对盈利为上的资本来说,就像天方夜谭一样招人发笑。”
“我没什么规则,也没有资格和你对垒。”
“裴先生,这就是我要你出的价。”
姜嘉茉想起陈景寅的遗憾。
他长得帅演技好,背上巨债抗着压力,再也没可能出现在人前。
安得广厦千万间。
她没来由地鼓起勇气:“要你投资我这个人的话,你愿意吗。”
他常说她是他的小狗。
小狗爱人的第一要义是真诚。
如果不是隔着白屏,隔着帘,她根本不敢对他倾述衷肠。
明月高悬于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