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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合眼 二百买命钱（第2页）

可为了她，他愣生生成了一个坏人。

马季以为她不知道，实际上她全都知道，一成不变的药换了药方，屋里桌上偶尔多了零嘴，今年冬天怕她冷，还给她买了碳，元宵更给她买了双龙戏珠的红灯笼。

林蓉擦了脸上冰凉的泪，足够了。

俩人到了唤灵寺是已是戌时五刻，寺门已关，马季在外头敲了敲，等僧人开门，他说了原由，僧人点头后，他抱住林蓉进了寺里，跟随僧人去了一间客房。

路上有个姐儿经过，几人避让。

几人离开后，被避让的姐儿扭头看，她身后捧着佛经的丫鬟提醒她该回去，她垂眸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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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季是抱着侥幸心理来得寺庙，在客房里他等蓉姐儿睡着，把包袱放在床边，起身去拜佛。

问他信不信，他此刻很信，他半夜时间拜完了所有神佛，只求祂们能让蓉姐儿撑下去，等明个他换了银子，跪到神医面前求神医先看病。

可他忘了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他还没回到房间就听到一阵咳嗽，他跑过去推开门，地上已吐了一滩血。

他顿时愣在原地，脑子嗡嗡地响，等他连滚带爬到蓉姐儿身边时，蓉姐儿的呼吸已是很轻。

“不怕。”林蓉抬起胳膊给马季擦泪，“不怕，马季哥哥，只是以后不能相见，莫哭。”

她说着，却情不自禁流出泪。

人都说，人死之前会有征兆，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可她感觉到了。

这边一声惊呼让后院客房的人惊了惊。

正念经的一个夫郎睁开眼，平静问身边人：“外面是谁这么喧哗？还不快赶出去，莫惹了佛祖清净。”

旁边的婆子正要领命，正在誊抄佛经的姐儿站起身道：“小爹，我拿佛经来时遇到了刚进来的一对夫妇，那妇人身子看起来格外羸弱，怕是有不治之症。”

夫郎扭头看她，平静的面容下满是威严：“你又偷看医书？”

姐儿吓得立马跪下，辩解道：“小爹，不是，是我看那妇人被汉子抱着，身上又有极重的中药味，才得出结论。”

夫郎还未开口训斥，前院传来一阵悲恸的哭腔。

这一声惊得不止是夫郎和姐儿，还有刚到唤灵寺门前的阮乐他们。

大饼听到哭声，竖着耳朵听，又朝里头叫了几声，它在告诉阮乐，把它摔晕绑了的坏人就在里头。

徐竹来不及思考太多，退后一步，借力翻墙而入，应戾背起乐哥儿，一把抓住大饼，用同样的方式进了寺庙。

他们是一路奔到声源处，此刻那门口已站满了人，有僧人，有香客，全场无一人说话，更把那哭声衬得痛彻心扉。

徐竹推开人群走进去，看到地上的血，又看林蓉睁着眼看向马季，只是眼眸无神，脸色青白，一看就是没了呼吸。

他一踉跄，眼底的泪憋不住，大滴大滴往下落。

马季抓住林蓉的手，似是一口气没上来，吐了一口心头血。

寺里的主持懂些医术，他连忙进去给马季把脉，看出徐竹是他朋友，忙道：“汉子这是气急攻心，这地方太刺激他，他不能再待下去。”

“狗屁。”马季一下子甩开主持，眼底的血丝快爬满眼眶，他站在林蓉身上，脸上全是眼泪鼻涕。

他对外面的人吼道：“你们都是狗屁！你们都是富人，可你们没有悲悯之心！”

“安州有神医，狗屁的神医，蓉姐儿看个病他要二百两！二百两啊！他怎么不去抢！”

“我的蓉姐儿才刚十九，她就这么去了，都是你们的错！你们那么有钱，怎么就不能施舍些给我！我会还的，我会还的啊！”

“我有钱，对，我有钱！你们去把神医请过来！”他拿起地上的包袱打开，“看，这是狐裘，我昧着良心得来的，你们出价，我不要多，我只要一百两，我就能给蓉姐儿去治病！”

外面的人皆惊恐看他发疯，只有几个妇人、夫郎不知被哪句话触动，擦了擦眼角的泪。

无人动弹，马季把狐裘丢在地上，他浑身脱力跪在地上抓住头发，眼泪成串的往下落：“神医，你们都念神医好。”

他抬头再次吼道：“那是你们富人的神医，关我们何事！我求过他，我求过神医的，我跪在地上给他磕头，我希望他发发慈悲之心，只调理蓉姐儿身体也好，可他不给药方！他说他只要二百两！”

“二百两啊，买命钱，可我哪有二百两？！”

从小爹房里出来的姐儿背着小爹身边的婆子们跑过来远远地看。

在听到这汉子咒骂时心里很难受，可听完全部后，她呆愣在原地。

她看向死去的姐儿，她似乎看到姐儿的眼珠子动了下在和她对视，她背后起了冷汗。

她又看到了死去姐儿眼里的求助，她动了动腿，愧疚却让她无法动弹。

马季最后是被应戾进去一掌拍晕的，面对徐竹的怒视，他把人放地上道：“不想他死，就让他闭嘴。”

等香客散开，应戾表示这是他们的事，他们会解决，僧人们相继离开。

阮乐擦了擦哭肿的眼，走到蓉姐儿面前蹲下，刚忍下去的泪意再次涌上来，他抬手把蓉姐儿的眼合上，轻声道：“蓉姐儿，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