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泉忽然抬手,一名医官立刻捧上鎏金托盘。
盘中铺着猩红绸缎,上面排列着十二把形态各异的小刀:柳叶刀、鱼肠刀、蝉翼刀……刀柄皆镶嵌着对应的生肖玉石。
他取出一把雕有蛇纹的薄刃,刀身在琉璃灯下泛出蓝光。
“慕容大人,”他的声音像冰层下的暗流,“我们开始吧。”
冷泉面无表情,声音平滑如玉石相击:“奉陛下旨意,为女训监正大人完善仪德,以臻化境。此为无上荣光。”他的每个字都像被冰水淬过,在密室的琉璃灯下折射出森冷的光泽。
说话时,他的喉结纹丝不动,仿佛声音是从胸腔里某种机械装置发出的。
随着宣言,他右手按在左胸的御医令银牌上——那牌面雕刻着纠缠的蛇与莲花,正是“以医缚人”的宗派徽记。
他的身侧,数名白衣女医官屏息垂立,像一群被抽走灵魂的纸偶。
她们的面庞被素纱遮住,只露出一双双颜色各异的眼睛:琥珀色、灰蓝色、甚至罕见的紫瞳——这些都是被冷泉“改良”过的“灵眸”,能看穿肌肉纹理与神经走向。
她们手中托盘盛放的器具在寒玉台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最前排的女医官捧着一只紫檀木匣,匣盖镂空着《女诫》开篇的经文。
当匣子开启时,内置的机关发出齿轮咬合的轻响,露出三层排列的金针。
上层七枚“锁魂针”细如蛛丝,针尖的幽蓝光泽来自淬炼过的“噬心草”汁液,能在神经末梢编织出无形的提线;中层十二枚“缠骨针”稍粗,针体布满螺旋纹路,用于在骨髓中埋入缓释药物;底层则是一对“阴阳引路针”,一金一银,据说能引导魂魄按照既定轨迹行走。
所有针尾都缀着米粒大的铃铛,操作时会奏出《清心咒》的音律——这是为了防止受术者因剧痛而魂飞魄散。
次席的女医官托着一方青玉盘,盘中盛着三列“泪凝珠”。
这些珠子按照功效分类:左列乳白色的“忘忧珠”用于封闭悲伤记忆相关的泪腺分支;中列淡红色的“镇怒珠”能抑制因愤怒产生的泪水;右列透明的“空明珠”则彻底阻断所有泪液分泌。
每颗珠子内部都悬浮着纳米级的“傀儡藻”,遇到体液便会生长出神经触须。
玉盘边缘刻着一行小字:“目无尘滓,心无波澜——景和元年御制”。
第三位女医官手持的乌木架上,悬挂着七条“驯龙丝”。
这些半透明的丝线由冰蚕丝与龙筋混合编织,浸泡过特制的“柔肌散”,一旦缝合进肌肉便会永久改变其弹性。
丝线末端连着不同形状的玉坠:莲花坠用于面部表情控制,蟠龙坠用于四肢动作调节,而最细的那条凤尾坠则专门用于操控指尖的细微颤动——确保她将来为楚歌斟茶时,连手腕扬起的弧度都符合《贵妇仪轨》的规范。
冷泉的目光扫过这些器具,最后落在慕容轻烟的脸上。
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笛,笛身刻满穴位图谱。
“慕容大人,”他将笛子横在唇边吹出一个单音,笛孔中飘出淡紫色的烟雾,“这是‘牵魂引’,能让你保持清醒地体会这场……升华。”烟雾笼罩慕容轻烟的瞬间,她瞳孔骤缩——所有感官被放大了十倍,连空气摩擦皮肤都成了刀割。
第一步,是感官的永恒封印。
冷泉亲自执起一枚细如发丝的冰晶针,针尖在琉璃灯下折射出七彩寒芒。
这针是用极北之地的“万年冰髓”雕琢而成,内里中空,注满了名为“凝视之胶”的琥珀色液体——那是用失传的南疆蛊术,将“定魂蝶”的翅膀熔炼而成的胶质,遇肤即会吞噬所有光感神经。
他左手持针,右手却先抚过慕容轻烟的眉骨,像在丈量一件艺术品。
指尖所过之处,皮肤上浮现出淡金色的经络图,那是《女德典》中记载的“目禁脉”——传说中与视觉相关的禁忌穴位。
针尖精准地刺入眼睑边缘的承泣穴,胶体随着推注缓缓渗出,在针孔周围凝结成珠。
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轻微的“咔嗒”声,仿佛在给精致的机关上发条。
胶体遇肤即凝,形成一层半透明的薄膜。
这膜看似轻薄如纱,实则比铠甲更顽固。
当最后一针完成时,薄膜突然收缩,将她的睫毛与眼皮牢牢粘合,如同两扇被焊死的琉璃窗。
慕容轻烟的眼前先是闪过一片血色的光晕,那是视神经最后的挣扎;随后,所有色彩如同被黑洞吞噬,只剩下绝对的、虚无的黑暗。
她的眼球在薄膜下徒劳转动,却连最微弱的光斑都无法捕捉——这黑暗不是夜幕的降临,而是永恒的剥夺。
她的眼角被轻轻按压,冷泉的拇指抵在睛明穴上,像在安抚又像在宣告主权。
一滴“泪凝珠”从玉勺滑落,精准坠入泪腺开口。
珠子接触体液的瞬间,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释放出无数纳米级的“锁情丝”。
这些丝线顺着泪管攀爬,在通道内壁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同时分泌出麻痹神经的黏液。
慕容轻烟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丝捅进她的鼻腔——这是她最后一次体验“湿润”的感觉。
随着“泪凝珠”完全溶解,她的泪腺变成了精致的标本。
今后,无论多么剧烈的疼痛或绝望,她的眼眶都将保持干燥,如同两口干涸的古井。
冷泉用银签轻刮她的下眼睑,确认再无任何液体渗出后,突然将一支“验心烛”凑近她的鼻尖。
烛火摇曳,映照着她被封死的眼睛——薄膜下的瞳孔没有收缩,连最基本的生理反射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