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舒向前凑近了些,一只手轻轻拽了拽薛文锦的衣袖,姿态既亲昵又不失分寸:
“既然是夫人您亲自来接我,舟车劳顿跑这一趟,我又岂有不识抬举、跟着您回侯府的道理?难道我还敢驳了夫人的面子不成?”
薛文锦听着她这刻意放软的调子和那点小动作,心知她是想开了,故意说些好听的话逗自己开心,既觉得好笑,又不禁为她的亲昵感到几分熨贴。
这丫头,总是有办法让人心软。
楚云舒见薛文锦脸色柔和,接着说道:“只是夫人难得来这普济寺,总不能白跑一趟嘛。”
她那双眼睛亮晶晶的,语轻快地说:“左右都来了,不如离开前,咱们一起去正殿那边给佛祖上柱香?求个平安顺遂也是好的。”
她说得可怜兮兮又撒娇卖俏,让人难以拒绝。
薛文锦看着她那期盼的样子,再想到她之前确实受了惊吓才避入佛寺,去上柱香求佛祖保佑一番也无不可。
“你这丫头,”薛文锦面上故意板着,眼底却已染上淡淡的笑意,语气里带了点无奈的宠溺,“行吧。你这一说,倒显得我不虔诚了。既已上山,不拜拜佛祖确实失礼。陪你走一趟,烧完香便回府,不可再耽搁了。”
“多谢夫人!夫人最好了!”楚云舒立刻笑靥如花,声音里是纯粹的开心。
暂时放下离府的沉重想法,能与待她真心的薛文锦一同在这山寺清净之处上炷香,于她此刻的心境而言,倒成了一份意外的轻松。
回是一定要回府的,只是在回去之前,还能再好好玩一会放松一下。
正殿肃穆,香火缭绕。
楚云舒陪着薛文锦虔诚地为佛祖敬了香,又各自拜了拜。
出了殿门,沿着古朴的石板小径缓行,山风带着竹叶的清气拂面。
小径旁不远处,一株枝繁叶茂的古树吸引了薛文锦的目光。树上挂满了层层叠叠的红绸,在苍翠山色中显得格外喜庆。
楚云舒便介绍道:“那是寺里的姻缘树。”
薛文锦脚步顿住,“香火倒是很旺。”
她目光转向身边的楚云舒,忽然道:“云舒,你也去求一条红绸吧。”
她语气温和,带着一丝鼓励,“诚心写下心愿挂上去,不求一步登天,但求佛祖保佑,为你觅得一位人品贵重、堪为良配的郎君。若真能如此,以你如今的品貌,再加上那位郎君的护持,离开侯府、安稳度日便不再是奢望了。”
若是能遇到一个家世贵重又珍惜她的人,也未尝不能嫁过去。
楚云舒的身份固然低微,但这世上上位者为下位者低头的事也屡见不鲜。
君不见,前朝还有一位皇帝喜欢上了一个嫁过人还生过孩子的寡妇?
纵使她会一直保护楚云舒,但薛文锦到底不愿还这么年轻的女孩,就孤孤单单的过一辈子。
若能求一个完美的姻缘,脱离苦海亦是幸事。
红绸在风中微微晃动,楚云舒眼神平静,没有寻常少女提及姻缘时该有的羞涩或向往。
她轻轻摇了摇头,唇边泛起一抹清浅又带着点慧黠的笑意:“夫人,我明白您的意思,是为我长远考虑。不过,”她顿了顿,目光澄澈,声音清晰而坚定,“眼下,我并不求什么姻缘。”
她说着,反而转身朝旁边一个写着“福泽绵长,财源广进”的功德箱走去。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眼睫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她微微仰起脸,那认真的小模样竟有些孩子气。
“我想求的是财!”楚云舒的声音清亮,带着一种轻快的执着,“银钱傍身,才是最大的踏实。”
“夫人您之前允诺我的田庄铺子,那可比什么未知的如意郎君都实在多了!若能积攒下足够的钱财,置产兴业,日后即便真的离开侯府,我也有安身立命的本钱,靠自己总比靠别人稳当些,您说是不是?”
随即看着她那认真的侧脸和提到田庄铺子时瞬间亮起来的眼眸,不由得失笑:“你这丫头……真是个鬼灵精!寻常闺阁女儿哪个不盼着好姻缘,偏你钻进钱眼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