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情,李纨打心底里认下了,当初贾雨村来府里教书,也是王熙凤提议让所有适龄的孩子全部去上课,贾琏提醒贾雨村可以适当考虑每个孩子的进度,价钱都是好商量的。
知道是他们故意为之,李纨还是感念无比,至少让贾兰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好好读书,有个进士出身的夫子耐心教导,这一年里贾兰的进步是看在眼底的,远比在族学要好得多。
赵姨娘没好意思直接跟王熙凤道谢,却让探春多帮衬着二奶奶,说说好话,绣个鞋面给二奶奶,探春虽说对贾宝玉很看重,对贾环同样看重,尤其是进学后的变化,她时常都是会关注贾环学业的。
贾雨村布置给贾环的课业,探春一五一十都要求他完成,将自己的笔墨和纸张都匀一些给贾环,让他多多练字,比不上贾兰,却绝对能将宝玉甩得远远的。
再多学几年,考个秀才应当没有问题。
她的婚事如今也不着急,老太太说了,府里的丫头她来找婆家,二奶奶也说了,以后会找一些合适的人家帮衬琏二爷,进士出身的人就极好。
包括迎春和惜春,一概都已经被王熙凤纳入麾下,二奶奶说,她们一个都跑不掉,都得拉着女婿跟娘家走动一二的,不是四角俱全的人家,姑娘嫁过去没一点用处。
体面的嫁妆也已经开始筹备,都走公中的账,还有近十年时间,每天攒一点,都够她们一辈子富足的。
直到府上丫头婆子和小厮掌柜一一被清算,田地慢慢买回来,府里的进项能恢复到一万四五千两,支出省到五六千两,公中越来越富足,荣国府才终于恢复往日的平静。
大太太管着家,大宗的支出都是不许的,贾赦配合他,贾政想说什么,也被大太太几句话羞得无言以对,这荣国府终归是大房的,贾政大手大脚花银子,花得都是大房的银子,大太太不给也正常。
原先等着贾政回来后好回府的三个清客,贾政自己是请不来的,书房也被当成学堂,想找个闲谈的地方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好请最要好的那一个清客,待在正堂跟他聊聊天。
老太太看他实在无聊,在外头买了个懂些诗书的漂亮丫头,陪着他红袖添香,日子也好过一些。
贾老太太就算在心疼他,贾赦和贾珍都死死盯着呢,她不好明着帮衬。
等省亲之时,娘娘回府,大家知道二房的前景依旧光明,自然就会好起来。
到年底之时,建好省亲别院的人家终于一个个上书约定好时间,贾家也约了,就在上元节之后,是四个妃位娘娘里头最晚出宫的一个。
前头三位娘娘家中要不是手握重兵,要不就是一品大员,基本都生育过,只是年纪都不大,比皇后娘娘所生的太子差得有点远。
上皇年纪很大,新皇年纪也不小,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太子的地位明显更加稳妥一些,近些年已经入了朝堂,还没有开始培养心腹大臣,等上皇走后,皇权稳固,估计就要开始准备这些事情。
新皇的身体明显不如上皇那般硬朗,想活到上皇那个年纪,只怕是不能够的。
三位娘娘的地位远不是贾元春这个新晋宫妃可以媲美的,所以晚一些也正常,时间基本都定在正月里。
今年的年对于京都的百姓来讲,便是富足又欢乐的一年,各个手里赚了不少银钱,从年底开始,集市灯会庙会各种活动一直没停下,城里都不设宵禁。
贵妃省亲开始,更是一路都撒着铜板和糖角,热热闹闹好不引人围观。
贾琏这一年学习很努力,发誓定要有一番作为,送年礼之事,终于悄悄去见了那位传说中的舅舅,舅舅一看便是个儒雅人物,抚琴赏花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身旁跟着两个年轻的弟子,仪表堂堂姿容卓越,似乎名声响亮,在酒楼之时见过他们受人追捧的场景。
见他来,两位弟子自动推开,他们跟着先生学了近十年,先生的身份自然心知肚明,先生没有儿女,贾琏勉强只能算半个。
贾琏一看到这位舅舅,温和模样并没有赦大老爷说得那般可怕,想起故去的生母,竟无半点印象,红了眼眶神情难免露出委屈姿态。
第87章用功读书,一出场就必须是高光
“乖孩子,过来。”张家三郎腿脚并不利落,流放之路遥远,伤着了没有及时整治,便落下了这病根,天气尚好之时还无妨,一到天寒地冻或是阴雨季节,脚便不良于行。
乖乖的贾琏走上前去,张三郎摸一摸手指,便知进学不久,手指上没有常年握笔留下的烙印:“你如今过来,可是想读书?”
“是的,外甥还是想好好读书的。”贾琏擦了把泪,“之前猪油蒙了心,让人哄骗了去,这一段时间苦读在家,只求舅舅能教上一教。”
张三郎瞧着贾琏的模样,有他妹妹七八分的长相,跟贾赦着实像的不多。
“你父母都是玲珑心思,竟生出你这么个榆木脑袋。”张三郎无语又好笑,“与我学只能学点学问,论人心还得跟你父亲学,甚得他一了百了,倒叫我无处去回敬他这些年的照拂。”
张三郎对贾赦,那是绝对没有好脸色的,当年信誓旦旦说要对他妹妹好一辈子,前些年跟他生母闹,把小妹夹在中间,到底小妹没受多少醉,后面离世得突然,贾赦无法接受,闹得再响亮,又有何用?
想着要报仇,把贾琏教养成这样,还说是他自己的选择,跟他赦大老爷无关,当真是一张破嘴怎么说都有理。
贾赦那点破心思不说人尽皆知,当年剩下的老人们大多都知情,义忠亲王都不如贾赦更嫡系,上皇抄家那么多户,却从未想过要动贾赦。
要知道上皇有多疼爱太子,几乎到时刻得拿着太子的衣服才能睡着,嘴上念叨着,心里挂念着,后头训斥他太过重权,罚得也多是跟着的人,对太子最终的不过是训斥。
换成其他几个皇子,哪个没被冷待过,就算跟太子争的那几位,如今也都圈禁起来,当年不过是磨刀石,磨到最后太子接受不了逼宫造反,上皇都只是说要罢免太子的头衔,亲王的头衔还是有的,依旧住着东宫,跪上十来日,也就过去了。
谁知道太子带着自家妻儿一道离世,上皇做这个皇帝太久,太子也做了太久的太子,太子本就比贾赦大近十岁,那时候贾赦连贾琏都有了,二十好几的人,太子差不多快四十的年纪。
瞧不到希望了,如今贾琏都二十多,上皇还好好活着,太子若活到现在,都要六十多岁高龄,还有什么争抢的必要。
贾赦是太子心腹里头唯一一个不知情的,也是唯一一个不要命想为太子报仇的,上皇疼太子疼到心眼里去,万般滋味,也不知该如何破解这样的困境。
直至今日,上皇的权欲依旧不减当年,贾赦的愤恨同样未曾褪色。
一个施恩勋贵,一个把勋贵往火坑推,大厦将倾不想着明泽保证,还上户部借银子筹备省亲,烈火烹油肆无忌惮,等宫里的娘娘失宠或者没了,早已远离朝堂,将手里最后那点资本都拿去赌下一任帝王是谁。
“是你家老爷让你来寻我的?”张三郎还是要确认一遍,“你家老爷准备让你走仕途了吗?”
“是的,老爷让我好好读书,莫要辜负他的期望。”贾琏老老实实躬身,“还请舅舅教我。”
“若在我门下读书,舅舅二字便无需再提,叫我老师即可,我也让你知晓我是如何教授的。”张三郎示意贾琏推他出去走走,“我走过大江南北,目睹过太多民间之事,圣上重才取士,话里辞藻不如胸有算计。”
“想碌碌无为平安在官场待着,眼色不可缺,若想节节攀升,气节名声不能少,你如今年纪,又出身勋贵,想要让人服你,书你要读得比所有人都好,不仅本经要学会,其余都需要一一通读,谁与你争斗,你都要做到胸有成竹。”
“你师兄几人中,家境一般的,从小苦读取仕,一本正经读完,剩余开阔眼界,邸报、朝堂之事,均要通透。”
“若家境不错的,想要成为名士,力压群雄的,从幼时起,便要刻苦,早一些比大多数人成才,十岁之前考中秀才,有个不错的名号在身,极为有利于此后的名望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