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祈祷什么?
她虽然垂着头,双手合十,用嘴唇微微地触着指尖,但是感觉她并非在膜拜任何偶像。
更像是,哀悼。
或者,慈悲。
而月亮似乎感应到了某种力量,再一次从云中转出的时候,变成了诡异的血色。
血月之夜,开始了。
少女站了起来,血色的月光洒在了她的身上,然而她却好像半点没有被染红的感觉,恰恰相反,她从这血色中走来,好似新生儿离开母体一样,似乎就连每一根头发都变得自体发光,焕然一新。
她在摆脱了终焉之王的特性转变为百分之百的起始之王。
卢纳的脚尖触到了地面,她轻微地瑟缩了一下,她现在一切都是新生的,所以是过于敏锐和柔嫩的。
血月会将她体内属于终焉的力量尽数用尽,现在的她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形态,她看向了清澈的湖水,倒影出了她的样貌。
她的身体已然变得轻盈而半透明,她看向了自己的脸,淡粉色的指尖摸着眼侧,她的眼睛被覆上了一层薄薄的蓝膜,就像是新生的生灵一样。
只要血月顺利地结束,她就将成功破茧成蝶,属于终焉之王的力量被用光,她将成为性质单纯的起始之王。
然后。
她的手握住了挂在脖子上的钥匙。
她握着钥匙,祈祷着,她不知道自己祈祷着什么,她并不畏惧死亡,死亡不过是众生的休憩,她对此早有觉悟。
而众生不过是世界的燃料,这很残酷,也是事实,她曾经觉得这并无大碍,毕竟里世界,或者说世界的缝隙,就是奉行着这样一套的规则,他们为了求生,可以做一切。
在自己更强的时候尽量多的掠食,在别人更强的时候尽量不被吃掉。
然而他们在过去的千年中并没有成功的归乡。
说明这套理论也许是存在误差的。
那她就得修正它。
他们,或者说命运选择了夏洛克福尔摩斯来帮助她。
她轻轻地亲吻着钥匙,这是她的一生所求,她对此当然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他们曾经想过,为此是不是需要里世界的某些生物,或者信徒们的生命能量。
卢纳曾经觉得这些并无所谓。
众生不过世界的燃料,不是么?
所以她在最初的时候觉得那个灰瞳男人很自大,居然敢妄言教给自己什么。
然而过去他们已经失败了千年了,所以她姑且容许这个自大的家伙展示展示一下。
可能需要装填她的生命,如果可以提高成功率,她当然责无旁贷,但是,她有一个问题。
“你也很可能会死,”卢纳说道,“而且无论能否生还,你都不会回到你的故乡了。”
“那我不也是用了别人的生命么?”她问道。
“你可以视为我为你的意志投资,”灰瞳男人答道,“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
“那么我将我自己生命的使用权交给你。”他说,“现在它也是你的筹码了。”
卢纳看着他的眼睛。
“所以你会,”她笑了笑,“增加我的成功率?”
“是的,”灰瞳男人点了点头,“我并非祭品,抑或牺牲。”
“那太好了。”卢纳一击掌,露出了强烈的赞许,“那真是太好了。”
“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她快活地抓住了他的手,认真地说。
唯有成功才是自甘赴死者最好的回报,夏洛克福尔摩斯想。
卢纳并非人类,但是她所生存的时间也并不长,所以依旧可以算一位年轻的君王,所以他感到了某种由衷的钦佩。
他继续往前走着,他总不能比卢纳的决心要逊色多少。
已经可以听到瀑布的水响了,这里离最后的决战之地没有多少距离了,他摸了摸口袋,如果是意外遭遇了莫里亚蒂的情况,他应该在这里留下最后的遗言。
于是他给自己点了根烟,坐了下来,撕下了一页笔记纸。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他再往前走一步,就会彻底走进故事之中了,永远无法再返回自己的故乡,再见到亲人和朋友。
这里就是他的故事的大结局了。
不知道这个故事会不会很受欢迎,他忍不住笑了一下,也许会吧,会受欢迎到读者写来雪片一样纷至沓来的信让华生把他复活。
甚至迫不得己编一部归来记出来。
可惜他本人应该不会出演了。
遗书比他想象的更好写,毕竟之前他们已经如此郑重地作别过了,这不过是一份送给警方的呈堂证供,他相信麦考夫不会放过大多数应死之人的。
当然,总有一些漏网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