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个持有过弗雷王钥的人,手上都是尸山血海的血债。”福尔摩斯简单地总结道。
“是的。”卢纳轻声说,“是这样的,然后弗雷需要咽下这最终的因果,然后毁灭。”
“毕竟血债是不会消失的。”卢纳说,她眨了眨眼睛,“我不希望弗雷毁灭。”
“不得不说,你们的世界虽然残忍,但是十分的规则。”福尔摩斯说道,他看着雨丝越来越密了,卢纳伸出手在领子里摸索着王钥,看来她不是很想等雨停,准备从里世界走回去了。
“可以去弗雷那里么?”福尔摩斯问道,将手中的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倒是可以。”卢纳说,“他一直在家里。”
卢纳转过了头,看着灰瞳男人的脸,过了一会,她的手依旧在领口握着钥匙,并没有动作。
“怎么了?”福尔摩斯问道。
“这样真的好么?”卢纳反问道。
灰瞳男人怔了一下。
“你知道我打算找弗雷做什么?”他问道。
“嗯。”卢纳点了点头。
“你的眼睛告诉你的?”福尔摩斯问道。
“不是。”卢纳轻声说,她伸出了手指,点了点青年的左胸口,“你的心跳变快了,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你要做一件大事。”卢纳偏过头,用力分析道,“你说人类最大的事情莫过于死亡。”
“所以我觉得应该大概是这样的吧。”她说。
“奉纳者得丰饶,而掠夺者终贫瘠。”灰瞳青年反常地避开了少女的目光,而是看向了宁静的和每一个日常生活都别无二致的雨夜,“弗雷已经给过我邀请了不是么?”
“如果说,梅丽使用我的生命,即使我的生命的质量是大于她的,她也无法利用太久,但是如果我将我的生命给予梅丽,那么她就会获得一个完整而长命的人生。”他平淡地说,“不是这样的么?”
“嗯。”卢纳点了点头,“但是可以让华生医生来奉献啊。”
“华生医生和梅丽对这个世界来说,质量上并没有多么悬殊的差距。”福尔摩斯抬起了两根手指,“并非我骄傲自大,我还是明白我在质量上和华生的区别的。”
卢纳静静地看着他的脸,过了一会,她微微地叹了口气。
“你居然会叹气。”福尔摩斯笑了一声。
“难道这个时候人类不应该叹气么?”卢纳问道,她的手依旧攥着王钥,“不过为什么呢?”
“我觉得你对他的恋情也不太感兴趣。”卢纳将王钥攥在自己的手心,“梅丽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我的确对他这段恋情,没什么好说的,当然了,对别人的恋情指手画脚也不太礼貌。”福尔摩斯说,他依旧没有看卢纳,“人类总是要给朋友送结婚礼物的,而且我的余生好像也用不到了不是么?”
卢纳伸出手,将自己的王钥放在了他的面前,小钥匙闪烁着淡金色的光彩,“那你去吧。”她慷慨地说,“如果只是把你送到弗雷那里这种事,你使用它也没有关系。”
“你为什么不愿意送我去呢?”福尔摩斯问道,“你对这件事感到畏惧了么?”
卢纳眨了眨眼睛,“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我会不高兴的。”
“所以你去吧。”她伸出手,将钥匙放进了对方的手心,“去弗雷那里。”
“你的推论是对的。”卢纳轻声说,“没有什么问题。”
“我不想去。”她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想看。”
会影响到她的心的东西,她不想看。
福尔摩斯突然理解了所谓的帝王的心坚如铁,大概就是这个少女这样。
他笑了一声,接过了钥匙。
“那好吧。”他说,将钥匙拿在了手中,“那我就自己奔赴自己的命运吧。”
“卢纳。”少女抱着膝盖,看着连天的雨幕,突然听到了对方叫了她的名字,她转过了头,“嗯?”
“你不想去了。”她问道。
“只是有件事想和你确认一下。”灰瞳男人也坐了下来,他看着漫无边际的雨,“你不会感到害怕吗?”
“我,”卢纳叹了口气,“我会一直走下去的。”
“我不害怕。”她恢复了平静,“我享受着这个世界的奉献,我可不会说,我想要做个普通的人类这种话。”
“也绝不会临阵脱逃。”她认真而严肃地说,“我以我的灵魂,性质,肉身起誓,我降临此世,只为厘清纷乱,让世界重新平衡和和谐。”
“我观察,学习,生活,都是为了我所注定的命运。”少女轻声说,“即使七海怒涛之水,也洗不掉我受命于天的顶上圣油。”
“那我走了。”灰瞳男人淡淡地说,“那我也不做什么无聊的仪式感了,总不能比一个小女孩还表现的惊慌失措吧。”
他要摒弃自己的存在,将自己的人生系于性质之上。
他应该给自己剩下多久作为人类的时间,他静静地计算着,一年,顶多三年,那么剩下的也够支付这笔订单了。
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感受到了类似濒死的体验,一方面是极度的平静和安详,而另一方面则是对于未知的悬而未决的恐惧。
他抬起手,叩响了弗雷的院门。
而那个老者似乎已经等了他很久了,他递给了他一只茶杯。
“我想,你也许可以尝尝长命汤了。”
第3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