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会长办公室的盛安微微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它的宽广而吓住,而是因为这办公室虽然很大,却空旷得有些吓人。
整个房间以银白色为主调,冷冽而简洁,仿佛一座冰雪铸成的宫殿。房间中央摆放着一面白色的软皮沙发,正对着一扇巨型全景落地窗,窗外是学院的全景,灯火辉煌,却与室内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沙发背对着门口,盛安只能看见靠背上隐约露出来的几缕白发,像是冰雪中透出的一丝寒意。
她低头看了看地面,发现地
板白得刺眼,仿佛每一步都会留下脚印。她没有多作犹豫,径直踩了上去。
然而,就在她的脚落地的瞬间,地面竟像是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波,波纹从她的脚下荡漾开来,仿佛踩在了一片虚幻的水面上。
盛安微微挑眉,低头仔细一看,发现那不过是一种全息假象,并非真正的水面。
走到沙发旁边,盛安低头看向缩在沙发里闭着眼的青年。他的左眼用一根绷带给缠住了,一身白衣白裤,几乎与房间的色调融为一体,仿佛是从这片银白世界中生长出来的一部分。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紧闭右眼上洁白得像是雪花覆落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
本该是极其富有美感的画面,但盛安却露出了死鱼眼。
“你在干嘛?”她问。
“啊?我、咳咳,我在睡觉来着。”青年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后轻咳了两声。
“你睡觉梗着脖子睡?”
糟糕!露馅了!
荀长生顿时冒出了冷汗。
谁叫她上来的太快,他明明叫哭哭拖着她点,结果还没来得及收拾好就让人上来了,手忙脚乱之下只好随便找了个姿势坐下。
见被拆穿,荀长生便不装了,嬉皮笑脸道:“怎么样,是不是非常神秘非常酷,显得我特别有气质?”
你不说话倒是挺有气质的。
盛安死鱼眼看着眼前刚刚还脆弱如一只濒死白鸟的青年直接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光着脚踩在了地上,溅起一圈圈涟漪。
有时候她真搞不懂荀长生在想什么。说他正经吧,她是真说不出口。说他不正经吧,确实也不正经,毕竟谁家好人跟他似的不着调。
但面对荀长生,她确确实实会有一种比较放松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面对一个认识多年的老友,哪怕理智告诉你不要对他太过放松警惕,但心里总还是会放松下来。
以前谁能相信盛安遇到事情后,找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荀长生?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抽了哪根筋,但既然来了,盛安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荀长生,你……”
“你看,外面起风了耶!”青年忽然兴高采烈地指着落地窗外突然阴下来的天空和刮起的风,打断了盛安刚要说的话。
她随意往外瞥了一眼,点点头、“我说,你知不知道你……”
“盛安,你知道一句话吗?”青年再次打断了她要说出口的话。
盛安忍不住皱眉,“什么?”
“其实,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
他说这话时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平静,没有看她,反而一直望着窗外。
风随心动。
树欲静而风不止。
盛安顿住了,她好像明白荀长生的意思了。
“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你会死的事。
第80章无名荀长生只是看着她笑,……
荀长生只是看着她笑,那张清秀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不带有任何不正经意味的表情。
唐代的惠能大师在法性寺时,见二僧争论风吹幡动是“风动”还是“幡动”,惠能道:“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
外面确实起风了,然而并不是偶然。在中央星上,每一天的天气都会提前设定好,然后芯片系统里的莫斯会在早晨提醒今日天气。
他既然说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那么就是心了。
谁心不定?
谁心又定?
荀长生既然预言到了她会来的事,肯定也就知道了,她刚刚想要问的是什么,然而他阻止了她的开口。
是就这么接受了吗?他荀长生是这么坦然面对死亡的人吗?
还是说……在他所看到的那个未来,他的死是最好的选择。
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堵在盛安心头,一时千头万绪,竟不知从何开始问起。
她想知道操纵她人生的究竟是哪些势力;想知道保皇党所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想知道当初垃圾星找上罗家试图截杀她的那伙人是谁派去的;想知道清洁飞船失控的真相;想知道老头子究竟是怎么死的,项链为什么在莱利那里……
想知道,在这些事当中,那个安斯艾尔究竟充当了什么角色?
不过盛安看着白发青年微笑的样子,明白了很多,长长地舒了口气后,换了个不怎么重要的话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例如?”他笑。
“我的身世。”盛安先挑了个也许他能讲的。她知道涉及未来的话题所有人都很谨慎,就怕一不小心改变了应有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