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男人音色越来越低,有气无力。
柳意绵也不好过,脚步深陷,麻木到没有知觉,将唇咬出血,全凭毅力才坚持下去的。
新雪又落,很快她便辨不清方向,只知一味往回走。
可是越到后面,越不知往哪里走了,马儿也累到极限,四肢都在发抖,最后竟跪下去,将快晕倒的离戈都给摔醒了。
“这样不行的。”她哽咽着,内心害怕极了,却努力维持着镇静,“我想把马儿放了,或许它能带回援兵。”
离戈说了声好,又晕过去。
柳意绵终于承受不住,无助的哭出声来,边哭边给马儿喂了点草料和水,然后解开了绳索束缚。
她摸着马儿毛茸茸的嘴筒子,满怀期待的贴了过去,轻轻呢喃着,“乖马儿,你一定要带人找到我们啊,拜托了。若脱困了,来日我一定好好供着你。”
目送马儿离去,柳意绵心里一半期待,一半恐惧。
休息了一会儿,她撑起离戈的身子,又开始了走动,停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没等人来救,她们就会失温而死,走动起来,反而好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柳意绵体力耗尽,眼前一黑,倒在了雪地里,离戈反而被砸醒了。
眼前除了极致的白色,什么也没有,这是他第二次生出绝望的心思,他开始怨起慕容恪了。
自雪崩后他们醒来,又同其他活着的北戎士兵打了一架,阿苏图趁机逃跑,没多久竟招来了一支北戎军队,似乎在四处搜寻他们。
这支军队无疑是属于乌洛雅的,应当是知晓了缘由,想要来捡漏,若他们二人折损在此,北戎联合其他势力,还有反击之力。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躲避追杀,藏来藏去,也因此错失了救援。
昨日他们又碰上一支北戎小队,与他们缠斗时,他为慕容恪挡了一箭,但他们只抢回来一匹马,带上他显得累赘了。
离戈便自作主张打晕了慕容恪,让单枪匹马找过来的沈其岸先带他回去,沈其岸带了方向仪,找到回去的路并不难。
没想到,直到现在也没人找到他,最后竟是他曾一度看不起的女人不计前嫌救了他,他内心羞愧,歉疚,万不想她因他而死。
离戈心头复杂,慢慢爬到柳意身侧,将她娇小的身躯轻轻拢进怀中,用身体为她抵抗风雪的侵袭。
意识渐渐陷落之际,耳边传来阵阵马蹄声。
离戈猛地掐一把自己受伤的大腿,握紧手里的刀,发了狠的回望过去,见是熟悉的身影,这才放任自己失去意识。
他来了,真好。
她有救了。
“离戈!”
“绵……绵?”
慕容恪御马狂奔而来,倏地发现柳意绵的身影,马还未至跟前,他便飞身而下,仓皇的跑了过来。
从离戈怀中将人掏出来,他立即运功给柳意绵驱寒,余光瞥见离戈还躺在雪地里,抬头看向沈其岸。
沈其岸也蹲下身子,给离戈传送内力,然后不大温柔的扛起他,将他像麻袋一样随意挂上马背。
若此时柳意绵醒着,定要拍掌叫好,离戈也曾这般对待过她,如今也算被回旋镖扎到了。
少女身子渐渐暖和起来,眼睫处冰雪已化,但唇色依旧白的吓人,慕容恪轻手轻脚将她抱起,生怕她像一朵蒲公英一样散了。
心像是被无数根针扎了,很闷,很疼。
慕容恪身后跟着三千骑兵,都是他手下带着的直系精兵良将,一行人骑着马往临时军营中去。
天地间,终于有了另一种颜色。
朱砂一样的红。
行了十几里路,竟又多了一种颜色,墨一样的黑色。
“主上,前面是北戎皇的军队。”沈其岸勒紧缰绳,目光锐利的盯着一里开外的骑兵,人头可不少,约莫有万人规模。
所有人都停下,拔出刀剑,摆出了迎战的阵型。
对面亦然。
“陛下,属下认得他,他就是燕王,机会难得,他们人数不多,我们这就将他们拿下吧。”北戎女皇心腹拔出腰间大刀,凶狠的说。
若今日活捉了燕王,来日想要什么应有尽有,若不小心杀了也无碍,他们内部必乱,也无需签订屈辱盟约了。
这也是乌洛雅内心的想法,投降实乃缓兵之计,也是无奈之举,她并不想做一个屈辱的君王。
她冷着脸,扭头问道:“确认没有援兵?”
“这”
乌洛雅半眯着眼,阴飕飕道:“并无法确认,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待寡人活捉了燕王,援兵又算什么!”
心腹双眸射出精光,喜道:“正是如此,陛下英明。”
两方将士蠢蠢欲动,马儿躁动啾鸣,像是在宣战一般。
慕容恪低头望向怀中昏睡过去依然眉头紧锁的少女,心一直在塌陷,他打马上前面对着自己的士兵说,“保存实力,先回去再说。”
“是,殿下。”众将士齐口应道。
眼看战事一触即发,却在双方都有所靠近时,出现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