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是手,便是一丝头发他们也不配染指,但在诗儿面前我却不好太计较,正要问她是如何教训那狗东西的,却见小芊在院门处伸了伸头,随即快步走到我跟前道:“拜见两位恩公,大人有请,已在厅堂等候了。”
我只好将那事占时搁下,与诗儿一同来到前厅,只见厅里此刻已并排而对坐满了数十人,何大人、徐将军、沉印石舒凌菲夫妇、还有昨夜那胡山与姚卫平等好手俱在其中,间中亦有未曾见过的面孔,想来是今早新到的增援。
而厅中地上竟摆放着一具尸体,双臂皆被砍去,胸口处更被刺开了一个窟窿,而腹间却贴着一张白纸,血淋淋写着四字:眦睚必报。
死者正是昨夜唯一击伤半月郎君的八臂罗汉雷贺,万想不到此贼竟有胆去而复返,当真猖狂至极,心中不禁泛起一股被此贼把玩于掌心的屈辱。
何大人见我到来,叹了口气道:“雷大师的尸首是清晨时发现的,那恶贼将他双臂斩去吊在了府门外,惊扰了百姓不说,竟还让死者受此大辱,着实可恶万分。”
我心中羞愤交加,与场中众人抱拳一周后方点头道:“此贼胆大心细,且深藏不露,我与他照面数回,至今无法拿定他深浅,但府中能战者众,更有四方豪杰相继来援,岂有不诛此贼之理。”
何大人语带颤抖,握住我手激动道:“我何府遭此一劫,今日得各路英豪鼎力相助,雷大师更是因此丢了性命,何某心中既是感激亦是愧疚啊。”
众人皆为雷贺之死叹息,沉印石却起身豪气道:“为人者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但为侠者一身作为只盼死得其所,雷大师为灭此贼慷慨就义,此举不正是我辈中人之楷模。莫说何大人为官廉正,一呼百应,便是为了雷大师,我玉铭山庄定与此贼周旋到底。”
众人齐声叫好,我亦对沉印石更高看了几分,又是一番详谈后,众人方陆续散去。
与诗儿一同出了厅堂,却见那小芊窃窃跟上,走至我身前道:“恩公且留步,小姐有几句话让奴婢转告恩公。”
我心中一打突,正待她细说,却见小芊瞧了诗儿一眼后道:“此事关乎小姐隐私,还请恩公借一步说话。”
诗儿冷哼一声道:“谁稀罕听你家小姐那些破事。”
说着已自个儿转身离去,小芊尴尬一笑,把我领到一处寂静的凉亭里,筹措了半响突然向我跪下道:“求恩公救救我那命苦的小姐吧。”
我连忙将她扶起,笑道:“小芊姑娘莫要如此,我既已答应何大人保全何小姐,岂有半途而废之理。”
小芊红了眼眶摇了摇头道:“恩公有所不知,我家小姐自小活泼灵动,万不是昨日所见那般高冷,只因两年前为一负心人所累,方促使今日之模样。”
我不禁费解道:“以何小姐天仙一般的人物,竟有人舍得负她?”
小芊长长叹了口气道:“那人名应寒川,年纪轻轻便已博览群书通晓古今,入府不过一年已被大人拜为首席军师,大人惜他才华,又命他教导小姐,两人朝夕相对,又皆是不凡之人,自是情愫渐生,盼成佳偶。大人本就有此美意,深知以应寒川之才学他日定非池中之物,便应诺应寒川,只需他日金榜题名,他便是何府的乘龙快婿。终于到了三年一试的科考,应寒川果然高中,列居一甲进士第三位,已备入翰林院。府中上下喜不自胜,全以为一段美好姻缘就此促成,不想那应寒川半载未回,最后才知他竟被汉王看中,已成了丽阳郡主的夫婿。”
我心中一愤,狠狠骂道:“堂堂七尺男儿,熟读圣贤之书,不想竟是个趋炎附势,薄情寡义的小人,不记何大人的知遇之恩,更辜负了何小姐的一番柔情,实是无耻之极。”
小芊听我骂着,脸上的表情却越为的悲伤,我只好强自克制道:“小芊姑娘,若有用的上林轩的地方但说无妨。”
小芊又是叹了一口气道:“总盼着小姐能觅得佳缘,昨日听闻大人有意将小姐许配于恩公,心想小姐若能与恩公这般俊才结为连理倒也当真令人欢欣,可恩公却……”
我忙摆手道:“何小姐位列江南七仙,不知是多少英少的梦中人,我林轩亦不过凡夫俗子,启有不动情之理,只是我已得两位娇妻,只怕亏待了何小姐。”
小芊摇头笑道:“古来大丈夫何人不是三妻四妾,恩公切勿妄自菲薄。”
想起雪儿昨日那番言语,脑海中又再闪过何小姐的绝美身姿,不禁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头发道:“只怕何小姐未必看的上我。”
小芊见我有意,展颜一笑道:“恩公若能不负我家小姐,我与大人自当从中搭线,只是……只是还有一事小芊不敢瞒着恩公,但此事关乎小姐声誉,望恩公能保守秘密。”
我点了点头,却见小芊犹豫了半天,最后方下定决心道:“小姐昨日让奴婢转告恩公,于两年前她便已被应寒川那畜生坏了清白,恩公纵是嫌弃也还请不要把此事说讲出去。”
小芊哽咽着已流下泪来,我却气的好似要炸开一般,虽为不能得到何小姐的完璧之躯感到惋惜,但更多的却是心疼,以何小姐这般的大家闺秀,竟愿意打破世俗,在婚前便将自己最宝贵的一切给了对方,不计后果的给予,一个倾其所有的女人,最后得到的却是狼心狗肺一般的答复。
我双拳紧握,对着小芊郑重道:“小芊姑娘你放心,我林轩势必迎娶何小姐为妻,一生一世绝不负她,而那应寒川,我也定要他知道辱人之女的后果。”
诗儿独自一人向溪柳小院走着,路经一处僻静小道时忽听得一人叫唤,寻声望去却见一座假山后站着一位衣着得体的翩翩青年,蓝袍髻发,面如冠玉,一身穿戴竟与林轩有七八分相似,一脸的喜色向着诗儿直招手。
诗儿定睛一瞧,竟是前夜在月色下救了自己性命的泼皮无赖,今日着装俊逸清秀,风流倜傥,哪还有往日里不修边幅的模样,诗儿俏脸上不由的一红,笑颜一闪而过,随即忙又板起脸走至他身前没好气道:“怎是你这无赖,找本小姐干嘛?”
那无赖嘻嘻笑着,在诗儿面前转了个圈道:“你瞧我今日这一身怎么样。”
诗儿一手抚着下颌,歪着小脑袋审视了一会笑道:“倒有几分人模狗样的意思。”
那无赖好似听不出讽刺之意,反倒笑的更欢,挺了挺背得意道:“是吧,我也觉的我今天这一身不错,是否对我又多了几分爱慕之情。”
诗儿白眼一翻,哼了声道:“说吧说吧,你想干嘛,该不会特地跑来就为了让我看你装模作样吧?”
那无赖从身后摸出了一个小袋,郑重道:“当然不是,我是来送礼的。”
诗儿一阵疑惑,心想着这无赖能送什么好东西,随手接过小袋,翻开一瞧,不由的面色煞白,惊叫一声给丢了出去,竟是一只血淋淋的手掌。
诗儿扬起一脚便踹,怒骂道:“要死啊,你这疯子干什么呢?”
那无赖也不闪躲,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这是那曹龙武偷摸你屁股的那只手,今后若还有人敢欺你辱你,但凡你一句话,我韩沐风纵是龙潭虎穴里走一遭亦要帮你出那口恶气。”
诗儿心门渐定,心想着这人怎比相公还胡来,但不知为何亦有一丝感动在体内蠢蠢而动,娇红着俏脸支支吾吾道:“你…你不必对我如此,我自有我相公护着。”
韩沐风一咬牙,上前一步握住诗儿双手激动道:“他是你相公,他护着你那是他该的,你是我梦中的神女,我为你已是神魂颠倒,这几日我过的就像一个傻子,每时每刻想的全都是你,为你做什么都是我自愿的,你可管不着我。”
诗儿稍稍平复的心跳经他一通正儿八经的表白又渐渐躁动起来,红着脸儿也不挣开他双手道:“才不稀罕你多管闲事哩,我只要我相公一人护着就够了。”
韩沐风心头一冷,轻轻松了双手,但却仍厚着脸皮笑道:“我就是要缠着你,偷偷跟着你,远远看着你,你别搭理我就是。”
诗儿轻咬着下唇,抬起水灵灵的双眼怔怔的看着身前男子,习习清风吹过,扫起他鬓边浓发,丝丝飞舞间当真是俊逸不凡,诗儿暗暗心动,突然踮起脚尖在他嘴边浅浅吻了一下,冲他盈盈笑道:“赏你的,这下我们两不相欠了。”
说着已快步跑开,到了院门处忽又回过身,抬起白腻腻的皓腕反手朝上指着韩沐风坏坏笑道:“别再跟来了,否则别怪我相公把你腿给折了。”
双手又在空中比了个拧断的把式,挑了挑秀眉轻笑一声后方摆着丰挺翘臀扭身去了。
韩沐风看着她娇憨而去的调皮模样,耳里听见的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方回过神来,轻抚着仍残留在唇边的温热,狂喜道:“折吧折吧,就这一下,全折残了我也愿意。”
◇◇◇与林轩分开后小芊一阵快跑,到得一处书房内,却见何大人与徐将军皆已在此等候,忙向两人拜礼后道:“禀报大人,林公子答应了。”
何总兵欣然一笑点了点头,却听徐将军道:“林公子确实不差,但大人终究只识得他几日,如此决定是否过于草率了。”
何大人叹了口气无奈道:“二十年来朱高煦贼心不死,多次构陷坑害太子殿下以谋皇位,如今更是网罗江湖中人,暗养精兵,便连东盟都已是他旗下之士,我等以黄浦兄为首必誓死效忠皇室正统,但此局成败难定,雨晴是我唯一放不下的,恰好南盟势力远离京都,太子党与汉王党多次招募皆不可得。林震天兄弟三人素来不愿搅入朝堂之争,于华南沿海却可谓只手则天,护短之脾更是世人皆知,雨晴若得南盟庇佑,纵是汉王得势,亦还有一番退路。”